他没有回头。
只是站在火中,像一尊终于归位的守门神。
苏媚见李云飞周身金焰缠绕,整个人仿佛要被那团温柔的火光融化进地底深处,心猛地一沉。
她不信什么“承火启炉”,也不懂那些古老低语背后的宿命轮回。
她只知道——他不能死。
“李云飞!”她再喊一声,声音已带了撕裂般的颤抖。
没人回应。
他站在火中,闭着眼,唇边还挂着一丝近乎安详的笑,像终于回到了梦里无数次寻不到的家。
可越是这样,苏媚越怕。
怕他走得太远,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老子说过……”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谁敢动他,我就烧了这殿!”
话音未落,红绸如血蟒腾空而起,刹那间卷住李云飞腰身,用力一拽——却如触金钟,纹丝不动。
苏媚冷笑,眼中燃起赤色火焰:“你不退?好啊。”
她足尖一点石台边缘,旋身而起,天魔舞步踏出七重残影。
每一步都踩在《安魂调》的音符间隙,每一转都牵引体内经脉逆冲。
这不是武功,是自焚式的执念燃烧!
“情之所钟,焚心以殉——给我燃!”
刹那间,她眉心绽出一道细小裂痕,一缕猩红火焰自额际涌出,顺着红绸奔流直下,狠狠撞向那团温润金焰!
轰——!
双火相击,本该爆裂四散,可奇异的是,金焰非但未灭,反而如遇故人般轻轻一卷,将红焰裹入其中。
两股力量交织、缠绕、共鸣,竟在空中凝成一座虚幻灶台!
灶上,一碗汤悄然成型,热气袅袅升起,带着姜片与陈皮的微辛香气,飘散在整个青铜巨殿。
时间仿佛静止。
柳如烟跪坐在地,罗盘碎片映着火光,喃喃:“不可能……执念之火竟能与心火共融?这已不是转化……是共生!”
苏媚怔住了。
她指尖还跳动着红焰,掌心却被一股暖意缓缓渗入——像是有人隔着千年岁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她看见李云飞睁开了眼。
他回头,望着她,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混不吝却又让人安心的笑:“你看,火不是只能毁人……它还能熬汤。”
一句话,轻飘飘落下,却像锤子砸在她心口。
她想骂他,想抽他一巴掌,想问他知不知道她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烧进去。
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腔酸涩哽在喉头。
眼眶忽然红了。
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可那一滴泪,还是顺着下巴滑落,在触及地面之前,被一缕金焰托住,化作一颗晶莹火珠,静静悬浮于两人之间。
【炉稳,火温】
七座石台金光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有序。
忽然间,每座台心射出一缕细若游丝的金焰,顺着地脉蜿蜒而去,穿透岩层、穿行暗河,最终延伸至城市七处隐秘节点——旧药堂檐角、华山剑冢碑前、魔教祭坛残柱、皇宫冷宫井底、荒野驿站灯塔、码头守夜更楼、孤儿巷口老槐树根。
柳如烟双手颤抖地捧起碎裂的罗盘,只见指针疯狂旋转后骤然归正,蓝光与金芒交相辉映:“心火已接入‘共守网络’……今后每一声《安魂调》,都能反哺地脉!整个城的地气都在回暖!”
李云飞走出大殿时,肩头披着一层淡淡的金辉。
他将一缕心火封入青竹笛,笛身嗡鸣三声,似有灵性认主。
他低头看着手中微烫的笛子,轻声道:“这火,不归天管,不归门管……”
顿了顿,嘴角扬起。
“归端汤的人管。”
当夜,旧巷药堂锅中无火自沸,清水翻滚如煮春阳;地下深处,那扇曾刻着“焚”字的巨门,表面竟开始缓缓褪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笔一笔,温柔擦去过往千年的诅咒。
而在城北荒地的夜风中,一块新掘的地基静静裸露着黄土。
月光下,李云飞立于其前,手中握着一块出土的青铜板,上面四个古篆清晰可见——
守门碑林。
苏媚抱着红绸走来,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她瞥了一眼那块碑,冷笑出声:
“哟,又要立碑?这次写谁的名字?‘救世英雄李云飞’?还是‘感动武林十大人物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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