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赫连勃勃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个清理追风蹄子的老牧奴,叫库尔班?”
“是,大人。”巴图沉声应道,声音如同铁石相击。
“带过来。”赫连勃勃的指令简洁冰冷。
巴图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大步走向帐外,厚重的皮帘掀起又落下,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哲别和李铮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李铮靠在哲别身上,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剧烈的痛楚和失血的冰冷交替侵袭。哲别死死抱着他,身体抖得像筛糠,连呼吸都屏住了。
很快,皮帘再次掀起。巴图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他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穿着最破烂牧奴皮袍的老者。老库尔班一进帐,就被这毡帐的奢华和里面人物散发的威压吓得魂不附体,立刻五体投地地匍匐在厚厚的地毯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尊……尊贵无上的左大将大人……长生天庇佑……”老库尔班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赫连勃勃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冰冷的目光落在巴图身上。
巴图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地替老库尔班回答,也像是在向赫连勃勃禀报:“大人,库尔班检查过追风的左前蹄。三天前,在乌维扑上去之后,追风剧烈挣扎时,的确踢出了一根约莫两指长的坚硬木刺。蹄心深处的腐肉也被撕裂开,流出了大量黑黄的脓血。库尔班这几日都在仔细清理那处伤口。”
赫连勃勃的目光终于转向匍匐在地的老库尔班,声音不高,却带着裁决生死的力量:“库尔班,抬起头。巴图千骑长说的,是否属实?”
老库尔班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浑浊的老眼惊恐地看了一眼赫连勃勃,又迅速低下,声音带着哭腔:“回……回禀尊贵的大人……巴图大人说的……句句属实!长生天在上!那根该死的木刺……又硬又黑……扎得极深!就是它……一直在折磨追风!那伤口……烂得发臭……流出来的东西……看一眼都做噩梦啊大人!”他想起那可怕的伤口,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奇异的敬畏,“老奴……老奴放了一辈子马……从没见过……那么深的伤……也……也从没见过……像乌维那样的……”他嗫嚅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当时的情景和心中的震撼。
毡帐内再次陷入寂静。赫连勃勃没有再问。他身体向后靠去,重新倚在雪白巨大的狼皮靠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镶金犀角杯光滑的边缘。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深邃的目光如同穿过毡帐的穹顶,投向虚无的远方,又或是落回了眼前这个瘫软在地、生死一线的少年奴隶身上。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究竟是何种情绪。惊异?沉思?亦或只是对一件超出认知范畴之物的纯粹评估?
那几个围坐的贵族,包括刚才出言嘲讽的阿提拉,此刻都噤若寒蝉,眼神复杂地在李铮和老库尔班之间游移,最初的轻蔑早已被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取代。一个奴隶……竟能看穿连萨满都看不出的马疾?
巴图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李铮身上。那目光深处,审视依旧,却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看工具或牲畜的眼神。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淌,只有火塘的噼啪声和哲别压抑的抽气声。
终于,赫连勃勃的手指停止了摩挲。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能洞穿人心的鹰眸重新聚焦,扫过李铮惨白的脸,最后落在巴图身上。
“巴图。”赫连勃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最终裁决的意味,“这个乌维,有点意思。”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帐内所有人的心上:“腐血草的毒,接骨藤的粉,都是上好的东西。既然没死,那这条命,就得继续为我大匈奴发光发热。”他的目光转向李铮,冰冷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听说他骨头还没断完的时候,是跟着你手下的斥候学骑射的?”
巴图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毫无波澜,沉声应道:“是,大人。他手脚还算利索,有点眼力。”
“好。”赫连勃勃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三天后,本将要亲自带队,去北边的野狐岭围猎。那里的雪狐皮,正好给单于的王帐添点暖意。”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李铮身上,“把他带上。本将倒要亲眼看看,一个能‘看穿马心’的人,能不能也看穿狐狸的洞窟。”
“大人!”巴图眉头瞬间拧紧,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的伤……”
“死不了!”赫连勃勃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打断了巴图的话,“腐血草都毒不死他,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既然你说他骨头硬,那就让他用这身硬骨头,给我猎回几张上好的雪狐皮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巴图,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警告的意味,“巴图,记住你刚才的话。他的命,是用你的药换回来的。现在,该他证明这药……花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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