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停墨干,看着自己不太工整的字迹,却是由心而发的诗情。我握紧那束银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月光透过松鹤楼阁楼的雕花窗棂,在老旧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已是子时。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李冶的木雕被我牢牢地按在胸口,为了李冶我也需要在这陌生之地寻得一片天空,哪怕只能容得下我们两人。桌上油灯的火焰微微摇曳,将窗棂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扭曲变形。
第二天一早,赵掌柜,我想做点事,我站在店铺的柜台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栖息的夜鸟,不能总这么躲着。
赵掌柜正在整理账本,闻言停下手中的毛笔,将我拖入后堂,铜钥匙串随着他的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来到后堂的书房,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目光在我憔悴的面容和粗糙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你会什么?
煮茶,我回忆着李冶教我的手法,手指不自觉地模仿着注水的动作,算账,这是现代人的基本功,还会些诗文...我顿了顿,这才想起在大学历史系的我对那些唐诗宋词多么的了解,尤其是李白的作品,尤其擅长李太白诗韵风格。
诗文?赵掌柜眼睛一亮,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轻叩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起身时,青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从靠墙的书架上取下一卷苏州城坊图,在油灯下徐徐展开。
羊皮纸泛着淡淡的黄色,墨线勾勒出的街巷纵横交错,宛如迷宫。他的手指停在一处朱砂标记上,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松鹤楼隔壁有家清茗居要转让,位置不错,就在观前街转角,但生意平平,店主老刘头急着回乡下养老。
“不过,你现在可是在逃难,这要是被崔圆的信子或者官兵发现,我怎么与李大家交代!”赵掌柜皱着眉头。
“赵掌柜放心,我自会小心,而且没有画像,他们怎会识的我?”我又接着说“不然,就更名改姓,但是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不光是为我自己,也是为李大家和我的那些朋友。”
赵掌柜看看我坚定的目光:“那好吧!我这就去打点,还要计划一番,李公子等我消息。”
次日清晨,苏州城笼罩在薄雾中。赵掌柜亲自带我去看那家茶肆,我们穿过熙攘的早市,卖花的姑娘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挑担的货郎吆喝着新鲜的枇杷。晨光中的清茗居招牌已经褪色,木质门框上的红漆剥落大半,门可罗雀,与周围热闹的店铺形成鲜明对比。
推门进去,一股陈年的茶香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只见几张掉漆的方桌随意摆放,角落里堆着些破损的茶具,一只花斑猫正蜷在柜台上打盹。
店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见有人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颤巍巍地从藤椅上站起来,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
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李公子,赵掌柜介绍道,顺手扶了老人一把,有意接手你的铺子,要不您带这位李公子瞧瞧?
老者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地领我们参观。茶肆虽小,但结构合理:前厅可摆六张茶桌,每张都正对着窗户,采光极好;后间是煮茶处,灶台虽然老旧但完好;还有个种着湘妃竹的小院子和两间勉强能住人的厢房。最妙的是,院子一角有眼古井,井台用青石砌成,上面布满岁月的痕迹。
这井水煮茶最佳,老者从井里打起一瓢水递给我,水瓢是半个晒干的葫芦做的,当年陆处士说要着一本关于茶的书作时,还曾特意到我这里来尝过,说这水轻浮甘冽,最宜煎茶。
我接过水瓢,清凉的井水滑过喉咙,确实回味甘甜,隐约带着一丝矿物质的味道。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竟真品出一丝茶香。赵掌柜与老者讨价还价时,我站在院中那株老梅树下,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我的掌心。
望着那口老井,心头却有些想念陆羽了,虽然他话语不多,但与我而言已是知己般的存在,不知他现在如何。再见面时我一定给他的《茶经》献上最好的建议,当然是利用我现代的知识储备。
又想象着李冶若在此地,会如何布置——她定会在窗边设一琴案,摆上她那把焦尾琴;在墙角放几盆素心兰,花开时满室幽香;还会在墙上挂那幅她最爱的《溪山清远图》,最少不了的一定是桌案,因为要创作更美的诗篇……
赵掌柜,不用斤斤计较,就这里了!我当即决定,从怀中取出李冶给的荷包。沉甸甸的银两倒在柜台上时,老者的眼睛都直了,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拿了五枚放在手里数乐数,嘴里嘟囔着这些已经够养老了把剩余的退还给我。
在赵掌柜的见证下,契约很快签妥。为不暴露身份,我改名李慕白仰慕李白之意,也算是对那位诗仙的致敬。赵掌柜还特意跟我说,正在找衙门里的熟人,想着帮我办一个并不存在的户帖——用他远房表侄的身份,那人去年得痨病死了,还没注销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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