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十月,北魏沃野、统万二镇的敕勒人发动叛乱,朝廷派遣太尉源贺率领部众讨伐他们。源贺降服了两千多个部落,追击残余叛军至枹罕、金城一带,大败叛军,斩杀八千多人,俘虏男女一万多人,缴获各种牲畜三万多头。朝廷下诏命源贺统领三路大军,驻扎在漠南。
在此之前,北魏每年秋冬季节都会调派军队,兵分三路出征,以防备柔然,次年春季才返回。源贺认为:“军队往返奔波过于疲劳,难以长期维持。请求招募各州镇中勇猛健壮的士兵三万多人,修建三座城池安置他们,让他们冬季操练武艺,春季耕种土地。”朝廷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庚寅日,北魏任命南安王拓跋桢为都督凉州及西戎诸军事,兼任护西域校尉,镇守凉州。
这时,宋明帝命令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垣崇祖谋划收复淮北地区。垣崇祖从郁洲率领数百人深入北魏境内七百里,占据了蒙山。
十一月,北魏东兖州刺史于洛侯率军进攻垣崇祖,垣崇祖领兵撤回。
宋明帝把自己以前的府第改建成湘宫寺,修建得极为壮丽。他原本想建造一座十级佛塔,但因技术等原因未能实现,于是拆分为两座五级佛塔。新安太守巢尚之卸任后入朝觐见,宋明帝对他说:“你去过湘宫寺吗?这是我的大功德,花费了不少钱财。”当时通直散骑侍郎会稽人虞愿在一旁侍奉,直言道:“这都是百姓卖儿卖女、抵押妻子换来的钱财建造的!佛祖如果有知,定会慈悲怜悯百姓的苦难。这项工程的罪孽比佛塔还高,哪里有什么功德可言!”在座的人一听这话都吓得变了脸色,宋明帝听后大怒,派人把虞愿驱赶到殿外。虞愿却从容离去,神色毫无异样。宋明帝喜好围棋,但棋艺十分拙劣。他与围棋第一品的彭城丞王抗对弈时,王抗常常故意谦让,并假意称赞道:“皇上的飞棋,臣抗无法破解。”宋明帝始终没有察觉异样,对围棋的喜好越发浓厚了。虞愿又劝谏说:“尧帝发明围棋是为了教导不成器的儿子丹朱,并非君主应当沉迷的爱好。”宋明帝虽然极为恼怒,但因虞愿是自己做亲王时的旧臣,因此常常宽容他。
王景文时常因地位过高、权势过盛而担忧,多次请求辞去官职,宋明帝都没有批准。但宋明帝内心因王景文是外戚,地位尊贵显赫,又顾虑张永久经沙场、手握兵权,担心他们将来难以控制,于是自己编造谣言说:“‘一士’不可亲近,‘弓长’会射杀他人。”(“一士”合为“王”,“弓长”合为“张”,暗指王景文和张永)王景文听到谣言后更加恐惧了,再次上表坚决请求辞去扬州刺史一职,言辞十分恳切。宋明帝下诏回复说:“人处于尊贵重要的位置,关键在于内心的坚守。大明年间,巢尚之、徐爰、戴法兴、戴明宝等人,职位不过是手持兵器的侍卫,权势却能与君主抗衡。如今袁粲担任仆射兼管人才选拔,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升任尚书令后,身居要职却毫无疑虑,人心归向他,他也依然淡然处之,不改往日作风。像他这样身居高位要职,难道需要担忧纷争吗?身处尊贵之位有遭遇危险的恐惧,身处卑贱之地有冻饿而死的忧虑。刻意谋划避祸,不如顺其自然。无论生死存亡的大事,还是细微小事,道理都是一样的。”
到了公元472春季,正月初一,宋明帝因长期患病未愈,宣布改元。初五,皇太子在东宫接见各地前来朝贺的官员,并接受他们呈递的贡品与户籍、赋税簿册。
这时,大阳蛮首领桓诞率领沔水以北、滍水与叶县以南的八万多个部落向北魏投降,他自称是桓玄的儿子,当年逃亡隐匿在蛮族中,凭借智谋被众蛮族推举为首领。北魏任命桓诞为征南将军、东荆州刺史、襄阳王,允许他自行选拔郡县官吏;派遣起部郎京兆人韦珍与桓诞共同安抚归附的新百姓,处理各项安置事务,举措都十分得当。
二月,柔然入侵北魏,太上皇(北魏献文帝)派遣将领率军迎击,柔然军队败退。东部敕勒部落反叛,投奔柔然,太上皇亲自率军追击,抵达石碛地带,未能追上,只得撤兵返回。
此时,宋明帝病情加重,担心自己去世后,皇后临朝听政,江安懿侯王景文凭借国舅的权势,必定会担任宰相,其家族势力强盛,可能会有谋反的图谋。己未日,宋明帝派遣使者携带毒药前往赐王景文自尽,并亲手写下诏书说:“与你共事多年,想保全你的家族,因此做出这样的处置。”诏书送达时,王景文正在与客人下棋,他打开信函看完后,又放在棋盘之下,神色不变,继续与客人思考棋局、争夺劫材。棋局结束后,他收拾好棋子放入盒子,从容地说:“接到诏书,皇上赐我自尽。”随后才将诏书拿给客人看。中直兵焦度、赵智略十分愤怒,说道:“大丈夫怎能坐以待毙!州中数百名文武官员,足够我们奋力一搏。”王景文说:“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如果你们真的顾念我,就为我的全家性命着想。”于是他写下奏启回复诏书表示感谢,随后饮药而亡。朝廷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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