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村子还沉在雪后的寂静里,鸡未鸣,狗不吠,只有炊烟一缕缕从茅草顶上钻出来,像谁在梦里轻轻叹了口气。
可老槐树那儿,却起了异样。
那棵被天雷劈成两半的古树,焦黑的裂口像一张干涸的嘴,三年来再没抽出一片叶。
村里人都说它死了,干脆锯了当柴烧。
可就在昨夜风停雪住后,一道嫩芽,从树心最深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绿得扎眼,绿得不像活物,倒像是从地底抽上来的魂。
孩童最先发现的。
他光着脚跑过去,仰头看,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嚷着:“活了!老槐树活了!”他每日提水来浇,哪怕大人骂他傻,说那是棺材缝里长出来的东西,沾不得人气。
可孩子不管,他觉得这芽,像是谁在土里憋了太久,终于伸了个懒腰。
没人知道,那晚有一只黑羽乌鸦,从昆仑雪巅飞来,爪间夹着一块青铜碎屑,羽毛结满冰霜。
它盘旋三圈,忽然俯冲而下,将那碎片投入树根腐土之中。
刹那间,大地微颤,裂口深处渗出赤色汁液,温热如血,顺着沟壑缓缓流淌,在雪地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红线。
村东头,那个瞎了三十年的婆婆,忽然睁开了眼。
她瞳孔浑浊,却直勾勾盯着老槐树方向,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我梦见个穿道袍的娃……七八岁,跪在树下哭。他娘不在了,爹也不在了,就他自己,抱着一块砖……嘴里念着‘不准走’。”
话音落下,她两行浊泪滚下皱纹纵横的脸。
与此同时,昆仑墟外,风雪已歇。
慈悲天师依旧坐在那堵矮墙之外,背对着天门,面朝人间。
他不再试图推倒墙,也不再念咒破封。
他只是低头,手里捏着一截细小的槐树根须——不知何时,从山下飘来,缠在他指尖,竟似有脉搏跳动。
他凝视着那根须,忽然怔住。
须丝表面浮起一道光影:七岁的小张宇摔在泥地里,膝盖破了,血混着泥。
他娘蹲下身,轻轻吹他伤口,嘴里念着:“吹吹就不疼了。”那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第一缕风。
天师的手猛地一抖。
“这痛……”他喃喃,“原来不是劫,是记。”
千年来,他以为自己在渡苍生,实则一直在逃——逃离凡人的软弱,逃离亲情的牵绊,逃离那点微不足道却烧心蚀骨的痛。
他造出无数替身,设下万重劫局,只为选出一个“完美”的继承者,一个不会哭、不会怕、不会因为母亲一碗热汤就动摇大道的“神”。
可如今,这截从人间带来的槐根,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活着,是疼的。
是有牵挂的。
是会为了一个孩子摔跤而心疼的。
他闭上眼,一滴水落在掌心,不知是雪化,还是泪落。
而就在昆仑边缘,一只纸折的灯笼随风飘至。
灯笼微弱的绿火忽明忽暗,里面蜷缩着最后一缕意识——小折。
她只剩指尖那么一点灵觉,却还在等一句话。
“你说你要回家……”她声音轻得像风,“可你没家了。”
话音落,灯笼无火自燃,灰烬纷飞中,一只纸蝶振翅而出,扑向那口矗立千年的青铜巨棺。
棺门无声开启一线,幽光涌动,青铜液如血液般缓缓流淌而出,缠住纸蝶。
蝶身扭曲、重塑,竟化作一段槐树根,深埋于青铜之中。
而根心深处,一枚光点缓缓搏动,如同心跳。
这一刻,昆仑静寂。
老槐树的新芽突然疯长,枝条抽动,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记忆的最深处,破土而出。
而在那堵矮墙的尽头,虚空微微扭曲,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他赤脚立于墙头,衣衫褴褛,眼神却如星火燎原。
眉心一道青铜纹路正缓缓闭合,像是从万载长河中跋涉归来。
他望着慈悲天师的背影,轻声道:
“你怕孤单,所以造替身;你怕失败,所以让他们死。”
风起,吹动他残破的衣角。
“可你忘了——”第129章 我用老槐树根给天师续了条命(续)
风在墙头打了个旋,吹起张宇褴褛的衣角,也吹动了他眉心那道青铜纹路最后的余光。
那纹路如江河归海,缓缓闭合,像是万载记忆终于落定于一身。
他站在虚空与现实的交界,赤脚踩在矮墙之上,脚下是昆仑墟的寒霜,心头却是山村灶膛里未熄的火。
他望着慈悲天师的背影——那个曾被万人敬仰、被万鬼畏惧、被天地铭记的名字,此刻却佝偻如柴,指尖缠着一截槐根,仿佛那是他仅剩的脐带。
“你怕孤单,所以造替身;你怕失败,所以让他们死。”张宇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凿子,敲进千年的冰层,“可你忘了——真正的继承,不是复制,是生长。”
话音落,他抬手。
心火自胸中腾起,那是他以肉身化青铜、意识游走墟界三日三夜才凝成的本源之火,是凡人对生死的执念,是母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温度,是疯道人塞进他嘴里那颗甜到发苦的糖,是小折折出第一百个纸人时指尖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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