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凌云最终还是去了王珏房中安歇。王珏性情温顺,见他进来,也不多问,只默默上前替他解下官袍,又吩咐一旁撅着嘴、满脸不情愿的小荷去灶间烧些热水来盥洗。
“你又逗弄小荷了?”王珏一边将官服仔细挂起,一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凌云揉了揉眉心,在榻边坐下,叹道:“日后莫要让她在门外苦等,夜深露重,容易着凉。”
王珏微微颔首:“妾身也劝过她。只是你猜那丫头如何说?她说,‘若不去等,只怕一整日都见不着阿郎的面了’。” 话语间,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凌云闻言,心中微软,岔开话题问道:“今日家中可还安好?有无甚事?”
王珏摇头:“妾身整日只在房中与小荷对弈消遣,外间情形,实不知晓。赵姐姐那边…似乎也颇为安静。”
凌云“嗯”了一声,不再多问。他这三个女眷,赵家娘子沉默寡言,王珏性子清冷不好交际,苏清瑶虽聪慧却初来乍到,加之身份微妙,三人竟是各居一隅,颇有些“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回想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后宫争斗剧,凌云反倒觉得眼下这般“相安无事”的局面,已是难得清静,省心不少。他又思忖,自己如今出入随从甚多,未免招摇,不如将稳妥的李四留下担任管家,统筹宅中事务,倒也妥当。
…
翌日,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宁海县衙照壁前,早早便贴出了一张朱砂大字书就的告示,引得众多百姓士绅驻足围观。有识字者高声念诵,众人听得议论纷纷。
告示云:
“宁海县正堂王 谕告阖县绅民织户知悉:
照得本县丝织之业,乃民生所系。今岁时艰,蚕桑减收,丝价腾贵,小民织户,生计维艰,本县闻之,恻然心伤。
一、本县体恤民瘼,特设‘丝织接济院’,由官衙出面,平价收丝,统一织造,以工代赈,纾解民困。幸赖本县张、王、唐三大织户,深明大义,慷慨捐银五千贯,以为基金之本,润泽桑梓,功德无量!
二、为平抑市价,便利织户,即日起,所有入境长街之生丝,须由官府指定之苏氏牙行统一采买、登记造册,公平发卖。各织户自产自用之丝,不在此例。
三、各织户可凭户籍册帖,至官设生丝库房申领生丝,织成绸缎后交还官库,按质论价,给付佣金,以资糊口。
以上各条,仰各遵照办理,不得违误。特此告示。
兴启八十五年七月二十五”
此告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顿时在宁海县,尤其是长街镇丝织行业中炸开了锅!那些正为无丝可织、濒临破产的小织户们,闻讯无不奔走相告,激动得热泪盈眶,朝着县衙方向叩拜不已,高呼“青天大老爷”!原本死气沉沉的织机巷,仿佛瞬间注入了生机。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正在郑举人家中密谋如何进一步挤压小户、垄断市场的张、王、唐三家大户主事人,接到心腹急报,一个个如遭晴天霹雳,面如死灰!
他们虽在县衙埋有眼线,但此事由王明府、师爷、凌云等寥寥数人密议定策,行动迅捷,他们的内应根本来不及通风报信。此刻木已成舟,他们多日谋划,耗费无数心血银钱,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那五千贯钱,非但没能换来官府的默许,反而成了明府老爷“德政”的垫脚石,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唯一聊以自慰的,便是随后由衙役敲锣打鼓送来、由王明府亲笔题写的“泽被桑梓”匾额,高悬门楣之上,看似风光,实则刺眼。此后,三家门前,多了不少前来“沾沾福气”的乞丐闲汉,令人啼笑皆非。
行业内众人细读告示,对于官府出面经营生丝、设立库房账房等举措,虽觉新奇,细想之下却也合乎情理。唯独对这“苏氏牙行”被指定为“总账房”一事,颇感费解。苏家牙行在长街并非实力最雄厚、信誉最卓着者,何以独得官府青睐?
多方打听之下,真相很快浮出水面:原来如今执掌苏家牙行的苏小娘子,已委身于凌巡检!众人顿时恍然,继而便是各种羡慕、嫉妒、不屑的议论纷起:
“果然又是这一套!权色交易,古今皆然!”
“哼,凌巡检在明府面前正当红,抬举自家侧室的产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啧啧,这凌云的魔爪,终究是伸向了良家女子!先前是赵巡检之女,如今又是苏家小姐,真是…艳福不浅,手段更是不凡!”
外人只道凌云一句话便为苏清瑶谋得肥差,却不知他为说服王明府接受此方案,在书房内费了多少唇舌,分析了多少利弊,才让那位讲究“官声”的老爷点头。正所谓“只见人前显贵,不见人后受罪”。
坊间议论的焦点,很快便从事件本身,转向了“究竟是凌巡检主动索要,还是苏家小娘子刻意攀附”这类香艳八卦。有人信誓旦旦说是凌云仗势强纳,有人则传言是苏小姐自荐枕席以求庇护,莫衷一是。倒是冲淡了不少对官府新政的质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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