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传递开始前,沈文却抬手叫停了鼓声。他端着酒杯,走到凌云面前,开始言语刺激:“凌贤弟,为何一味饮酒,不去抢题较量一番?你看场上这五位佳人,其中三位,上月花船上可是与你把酒言欢过的旧相识!如此薄情寡义,岂不令美人心寒?”
他话音一落,席间一位身着淡雅襦裙、容貌清丽的美人便适时地露出哀怨神色,轻声道:“凌郎莫非真忘了当日画舫之中,为妾身取名‘素衣卿’之事了么?亏得妾身日日思念……” 凌云定睛一看,正是那位被他随口赐名“素衣卿”的歌妓。
凌云心中暗喜,机会终于来了!但面上却故作淡然,甚至带着几分疏离,曼声吟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文士立刻反驳:“哎,凌兄此言差矣!白乐天有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乃是感怀身世之悲。而我等今日,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旧友重逢,正当传为美谈,岂可作此萧索之语?”
凌云见铺垫已足,便不再伪装,将手中酒觥往案上重重一顿,朗声道:“既然兄台执意要问,那凌某便以一首小词,阐明心迹便是!”
“不可!不许作诗!”沈文一听,脸色微变,急忙高声制止。
众人皆感诧异,纷纷问道:“沈兄,月朗风清,文会雅集,正是赋诗言志的最佳时节,为何不许凌先生作诗?”
沈文有苦难言,他费尽心机选了投壶、藏钩这类凌云明显不擅长的游戏,就是为了限制他作诗这个“大杀器”。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让凌云找到机会吟诗,再尴尬的场面他都能圆回来,再被动的局面他都能扭转!可这理由怎能明说?他只得支吾道:“这个…今日…今日已玩了两场游戏,再作诗,恐…恐耗时太久……”
凌云哪管他内心如何苦涩,仰头一觥酒灌下,豪迈地用袖子一抹嘴角,清朗的声音响起:
“既然沈兄不许‘作诗’,那凌某便‘歌’一曲《鹧鸪天》,以词代答,诉我衷肠!”
说罢,他略一沉吟,便开口吟唱起来。词作以婉约的笔调,假托女子口吻,实则抒写自己面对众多美人时的复杂心绪。上阕写相逢之喜与相知之难,下阕笔锋一转,道出心中隐忧:“不是情薄畏纠缠,只恐多情误卿卿。襟怀常恨非江海,难纳涓涓百川流……”
当吟到“襟怀常恨非江海,难纳涓涓百川流”这一画龙点睛之句时,席间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凝神细听,神态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面露惭色,有的则完全沉浸在这份自愧与坦诚交织的复杂情感中,难以自拔。这些自命风流的文士名流,纵然平日也能写些诗词,但何曾有过如此巧思与深挚情怀?能将“寡情”解释得如此无奈而又动人,仿佛自己那点拈花惹草的心思,都成了因“胸怀不够宽广”而生的甜蜜烦恼!
宋文士听得如痴如醉,待凌云歌罢,竟激动得猛地站起,大声道:“绝唱!真乃绝唱!凌先生,在下…在下愿出百贯,求此词冠名!”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不妥,连忙躬身致歉:“在下失言!唐突了!此等绝妙好词,岂是金银俗物可以玷污?望先生海涵!”
凌云心中已在狂喊:“我很缺钱啊!快来用俗物玷污我吧!” 但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名士风范,淡然一笑,摆手表示无妨。
沈文看着这一幕,心情更是复杂难言。一方面,他确实被凌云的词才所折服,这首词道出的风流才子内心深处的矛盾与真诚,何尝不是他潜意识里也曾有过的感触?这正是他一直以来在诗酒风流中所追求的那种“意境”。但另一方面,他精心设计的“困局”,又一次被凌云以这种绝对才华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大大出了一回风头,让他这设局者颇有几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和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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