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泉山庄深处,一片茂密的翠竹林旁。时值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筛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地面铺洒成一片晃动的金色碎玉。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静谧得只闻风声过隙,竹叶沙沙作响。
竹林边缘的空地上,一道素白的身影,正凝神静立。正是没藏呼月。她换上了一身山庄为她准备的素色窄袖劲装,更衬得她身姿挺拔,腰肢纤细,虽面色仍带着重伤初愈的苍白,但那双媚眼中,已重新燃起了如同淬火寒冰般的锐利光芒。她手中持着一张制作精良的硬弓,弓身以紫檀木为胎,缠着密实的牛筋,散发着冷硬的质感。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玉指搭上弓弦,缓缓开弓。动作流畅而稳定,丝毫不像是一个月前还重伤濒死之人。弓如满月,弦如紧绷的神经,她目光如电,锁定前方约五十步开外、悬挂于两棵粗壮楠竹之间的一串铜钱。那铜钱在风中微微晃动,目标极小。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箭去如流星,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支雕翎箭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其中一枚铜钱的方孔,将其牢牢钉在了后面的竹竿上,箭尾兀自微微颤动!
没藏呼月面无表情,再次抽箭、搭弦、开弓!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咻!咻!咻!”
接连三箭,如同连珠炮发!每一箭都精准地穿透一枚铜钱方孔,钉入竹竿!铜钱串剧烈晃动,却无一枚脱落!
她的箭术,不仅快、准,更带着一股西夏武士特有的狠辣与决绝,仿佛每一箭都蕴含着刻骨的仇恨与杀意。
不远处,一座以青石垒砌的观景亭内,濮宗正悠然坐于石凳上。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云纹直缀,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蝉翼纱袍,手持一柄白玉为骨、绘着水墨山水的折扇,轻轻摇动,姿态闲雅,宛如出来踏青游玩的贵介公子。他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没藏呼月身上,实则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分气势的变化,都尽收眼底。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高深莫测的笑意。
侍立一旁的章真海,看着没藏呼月那凌厉无匹的箭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忌惮,低声道:“公子,此女伤势恢复之快,远超预期。且其武功根基深厚,杀心未泯,如同一柄双刃剑,留在身边,恐养虎为患……”
濮宗闻言,并未回头,只是用扇骨轻轻敲了敲掌心,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章先生,一把过于温顺的刀,砍不断坚硬的骨头。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看家护院的犬牙。”他顿了顿,目光依旧追随着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语气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玩味:“姑娘之箭,若对敌人,天下少有敌手。这般锋芒,埋没于荒草,岂不可惜?”
这时,没藏呼月已射完一轮,缓缓收弓。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显然这番运功对她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仍是负担。她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投向亭中的濮宗,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濮公子观察我数日,可得满意?”她早已察觉这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心中厌烦,更夹杂着一丝被窥探的不安。
濮宗合起折扇,缓步走出亭子,来到她面前数步之外停下,含笑颔首:“满意,非常满意。”他目光坦诚,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一件杰作,“姑娘不仅武艺超群,意志力更是惊人。这般重伤,换作常人,早已魂归九泉,而你,不过月余,便能挽强弓,射飞钱,实乃女中豪杰,令人叹服。”
没藏呼月冷哼一声,对他的恭维毫无反应,直接问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将我困于此地,治伤疗养,总不会只是大发善心,想看人射箭吧?”
“姑娘快人快语。”濮宗笑容不变,语气却渐渐转为深沉,“我所需的,不止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更需要的,是一双能洞察秋毫的……慧眼。”
“眼?”没藏呼月蹙眉。
“不错。”濮宗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一双能分辨真伪、看透人心、识别敌友的锐利眼睛。这世间,能杀人者众,但能看人者……寡。我需要一个,既懂得如何用最有效的方式杀人,更懂得在何时、对何人、为何而杀的人。”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没藏呼月,仿佛要透过她冰冷的表象,看穿她内心的火焰,“简单说,我要的,不是只听令行事的鹰犬,而是能与我并肩,共谋大事的……影子。”
“影子?”没藏呼月心头微震!这个词,远比“鹰犬”或“杀手”更让她心惊!影子,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与主体紧密相连,知晓最深的秘密,也能造成最致命的伤害!他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到极致的弧度:“你未免……自信得太过狂妄了!”她乃西夏翊卫司将军,纵然落魄,岂会甘心为人影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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