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浑浑噩噩地拿着木牌和地图走出石室,回到地面时,阳光刺眼,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不是去觐见什么神灵,而是去某个官僚机构办了个永远办不下来的许可证。整个流程荒诞、繁琐、毫无道理可言,却又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你牢牢困住。
熊荆还在外面等候,看到林曦手中的木牌,似乎并不意外。“规矩如此。”他淡淡地说,“山姥至高无上,岂是轻易得见?完成劳务,静心等候便是。”
林曦看着熊荆那张被规则刻板了的脸,突然明白了。这整个石头坳,就是一个被某种极端“规仪”异化了的社会。每个人都是这个庞大官僚机器上的一个齿轮,麻木地运转着,早已忘记了最初的目的。见山姥,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一种被制度化的、永远无法真正达成的仪式,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维持这个体系的运转。
他拿着木牌,按照地图找到了所谓的“工正处”,又是一个类似的小衙门。工正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倒是比地下的黑袍人多了点人味,但办事同样一板一眼。他查验了木牌,登记造册,然后给了林曦一套粗布工服、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指派他去清理村东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排污渠。
接下来的三天,林曦就在掏大粪中度过。他一边机械地劳作,一边观察着这个村庄。他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和“任务”,完成与否,都有详细的记录和考核。奖励微薄,惩罚却极其严厉。人们像工蚁一样忙碌,却没有丝毫生气。那个“山姥”,仿佛一个遥远的、抽象的概念,统治着一切,却又从未真正现身。
第三天傍晚,林曦拖着疲惫(魂体模拟)的身体,拿着工正开具的“完工凭证”,再次来到地下石室。黑袍人查验无误,收走凭证,给了他一块刻着号码的“候见牌”——“甲字柒佰肆拾叁号”。
“回去等候通知。每年春分、秋分,会公布一次觐见名单。”黑袍人说完,便不再理他。
林曦拿着那块冰冷的木牌,站在村口,看着夕阳下如同墓园般寂静的石头坳,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荒谬感。他千方百计想接触这个世界的“核心”,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程序化的泥潭。他连山姥的面都没见到,就先成了这个体系下的一个“待审批对象”。
而林曦,似乎也永远无法真正觐见山姥。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或许根本不存在,或许只是一个维持这个荒诞体制的借口。力量?契机?在这里,都消解在了无穷无尽的表格、排队和规则之中。
他回到山神庙,星萤和豆子期待地看着他。林曦苦笑一声,将那块“候见牌”扔在草铺上。
“怎么样?见到山姥了吗?”星萤急切地问。
林曦摇摇头,用一种近乎虚无的语气说:“见?我连她家门口的办事员都没搞定。我们现在是……石头坳甲字柒佰肆拾三号待觐见人员。估计得等上两年。”
星萤和豆子都愣住了。
夜色降临,寒冷刺骨。林曦望着远处石头坳零星的火光,感觉那座村庄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城堡,而他自己,则成了城堡外一个无望的、等待传唤的流浪汉。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挣扎求存,在这套莫名强大的官僚体制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也许,真正的“山姥”,就是这规则本身。一座永远无法抵达,却无处不在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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