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思卿抬眸,眼中有几分动容,眼眶也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恳切:“陛下,臣妾只愿陛下能坚守本心,莫要被权力蒙蔽。这天下,需要的是一位仁君。”
顾砚舟喉头滚动,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朕明白了。有你在朕身边提点,朕定不会辜负这天下,也不会辜负你。”
佩思卿靠在他怀中,思绪却飘向了曲靖将军。三日前那个雨夜,她躲在御书房外阴影里,听着顾砚舟冰冷的话语穿透窗纸:“曲靖手握十万玄甲军,若不除之,朕夜不能寐。”此刻腰间龙纹玉佩的凉意,恰似曲靖被押赴战场那日,浸透鲜血的寒甲。她又想起曲靖将军出征前,在宫门前与她道别的场景。那时他说:“若有一日陛下迷失,还望娘娘能劝他回头。”如今,那个忠勇的将军已魂归九泉,而他拼死守护的陛下,却成了他口中可能迷失的人。
“陛下口口声声公道,莫不是要用新的谎言,去圆那旧的罪孽?”佩思卿突然冷笑,猛地推开他。
顾砚舟脸色骤变,手臂骤然收紧:“你何时......”
“从你命人篡改曲靖军报那刻起。”佩思卿摸出藏在袖中的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边疆急报上‘大捷’二字,被改成‘通敌’,墨渍晕染的痕迹,与你批阅奏章时的手法如出一辙。”
顾砚舟猛地攥住她手腕,却在触及她腕间红痕时松开——那是他昨日盛怒之下留下的指印。记忆突然翻涌,一年前曲靖带着浑身是血的他突出重围,玄甲军的战歌穿透硝烟。
“他拼死守住边疆一载!”佩思卿将泛黄信笺拍在他胸口,“这封信辗转半月才到我手中,字字都在劝你以仁治国!”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顾砚舟盯着信上干涸的血迹,耳畔却响起曲靖最后那声“陛下保重”。他踉跄着跌坐在床榻,喉间泛起腥甜:“十万虎符在他手中,朕......朕能如何?”
“所以就该用卑鄙手段构陷忠良?”佩思卿颤抖着展开信笺,火光映得字迹如泣血,“你看这最后一句:‘若陛下执意孤行,臣愿以死,换你清醒’。”
“够了!”顾砚舟的怒吼震得窗棂轻颤,可看着她倔强的泪眼,又突然泄了气。他将脸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传来:“朕后悔了……那日见他的血溅在诏书上,朕就后悔了。”
佩思卿浑身一震,感受着颈间渐渐濡湿的温度,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太学里纵论天下的少年郎。她的眼眶再次泛红,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陛下,臣妾只愿你能坚守本心,莫要被权力蒙蔽。这天下,需要的是一位仁君。”
顾砚舟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游移,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朕准了。用罪己诏还曲靖清白……若这样能让你不再恨我。”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床榻上。两个相拥的身影,在这寂静的夜里,背负着各自的罪孽与救赎,等待着破晓时分的到来。
晨光刺破雨幕时,顾砚舟攥着罪己诏的手指微微发抖。凤仪宫的铜铃仍在风中轻响,只是这一次,铃声里多了几分赎罪的沉重。诏书边角被他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墨迹在晨露中晕染,仿佛洇开的血迹。
三日后,皇城素幡低垂。顾砚舟身着素服,独自立于曲靖墓前。碑前新酿的酒浆混着雨水渗入泥土,他颤抖着展开罪己诏,声音在空旷的陵园里回荡:“朕之罪,罪在多疑,罪在嗜权……”话音未落,身后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急报,南方三州因新政推行骤然生乱,叛军打着“为曲靖将军复仇”的旗号,已连破两城。战报上“曲靖旧部”四字刺得他眼眶生疼,去年此时,正是曲靖带着这支铁军,在漠北击退二十万敌军。
回朝路上,马车颠簸得厉害。顾砚舟捏着诏书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腰间龙纹玉佩硌得他心口发疼,那是曲靖去年得胜归来,他亲手赐予的奖赏。如今玉佩冰凉依旧,却成了悬在他脖颈间的枷锁。朝堂之上,蛰伏的老臣们借机发难,将弹劾奏章拍得御案震响;后宫中,新入宫的贤妃们也开始暗中串联,檀香袅袅的寝殿里,阴谋如蛛网般蔓延。
佩思卿在凤仪宫听闻消息,烛火摇曳的深夜,她跪在铺满舆图的地砖上,指尖抚过曲靖生前用朱砂标注的二十七个战略要地。那些红痕历经一年岁月,依然刺目如血。当她捧着标注好的布防图踏入御书房时,正见顾砚舟将曲靖生前最爱的兵书投入火盆。
“陛下这是要焚书灭迹?”她疾步上前,伸手去抢那本即将化为灰烬的兵书,指尖瞬间被火焰燎得通红。顾砚舟猛地将她拽入怀中,龙袍上的金线硌得她生疼。“你可知,那些叛军每攻下一城,便要屠戮所有支持新政的官员!”他声音发颤,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发顶,“若曲靖尚在……”话音戛然而止,两人都想起去年寒冬,曲靖背着中箭的顾砚穿越敌营,玄甲军的战歌穿透风雪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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