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命令下达,整个临时营地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郑成功的部下显然都是百战精锐,虽面临绝境,却并无慌乱。朱慈兴被小心翼翼地用绳索固定在担架上,由四名健壮的军士抬起。郑成功亲自检查了担架的牢固程度,又将自己的水囊和一小包珍贵的盐巴、伤药塞在朱慈兴身边。
逃亡,开始了。
最初的行程是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担架颠簸得厉害,朱慈兴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以免拖累队伍。身后远方,已经可以隐约听到缅军追兵的号角和犬吠声。郑成功将队伍分为三队,前队开路,中队保护朱慈兴,后队负责设置陷阱、阻滞追兵。爆炸声、弩箭发射声、以及追兵中伏的惨叫声不时从后方传来,为这场逃亡增添了浓重的血腥味。
然而,追兵如同跗骨之蛆,甩脱一层,又来一层。第三天,他们被迫弃马,因为山路已无法通行马匹。郑成功下令将无法带走的马匹尽数斩杀,以免资敌。第四天,他们一头扎进了野人山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原始密林。
一进入丛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骤然暗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而危险的瘴气。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松软而湿滑,底下隐藏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尖锐的岩石。巨大的藤蔓如同怪蟒般从树上垂落,织成一道道绿色的障碍。各种奇形怪状、色彩艳丽的昆虫嗡嗡飞舞,时不时有不知名的毒蛇从落叶中窜出,又被警惕的士兵迅速斩杀。
行军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开路的前锋需要不断用砍刀劈砍藤蔓和灌木,才能勉强开辟出一条小径。担架更加难行,有时甚至需要将朱慈兴连同担架一起举过头顶,在泥泞和乱石中艰难跋涉。闷热、潮湿的环境消耗着每个人的体力,伤口在汗水和污水的浸泡下极易恶化。朱慈兴开始持续低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更大的威胁来自于疾病和补给短缺。进入丛林第五天,开始有士兵出现高热、呕吐、浑身无力的症状,军医诊断为瘴疠(很可能是疟疾或登革热)。药品极其有限,只能优先供应病情最重者和朱慈兴。随身携带的干粮很快告罄,只能依靠采摘野果、挖掘植物根茎,以及猎取一些小型动物充饥。水源也是个问题,看似清澈的溪流,可能含有寄生虫或病菌,必须煮沸才能饮用,而生火又容易暴露行踪。
追兵的压力并未因环境的恶劣而减轻。缅军显然熟悉这片区域,他们像影子一样吊在后面,利用吹箭、毒弩和布置在暗处的捕兽夹,不断给明军造成减员。凄厉的惨叫声时常在丛林深处响起,每一次都意味着一名忠诚的士兵永远留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朱慈兴在担架上,眼睁睁看着这支原本精锐的部队,在疾病、饥饿和追兵的三重打击下,人数不断减少,士气不可避免的低落。他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士兵,依旧咬着牙,轮流抬着他的担架,在泥泞中一步步前行;他看到郑成功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伤兵,拿着地图和罗盘,在最前方探路,那挺直的背影如同永不弯曲的脊梁;他看到那名少年亲兵,在一次缅军吹箭偷袭时,毫不犹豫地扑在他身上,自己被毒箭射中,弥留之际还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殿下……保重……”
愧疚、愤怒、无力感……种种情绪啃噬着朱慈兴的心。他恨自己的虚弱,恨莽白的狠毒,恨这该死的世道!他无数次想对郑成功说,放下他,你们走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郑成功绝不会答应。放下他,就意味着郑成功此行前功尽弃,意味着所有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第十五天,他们遭遇了进入野人山以来最惨烈的一次伏击。缅军在一处狭窄的山谷设下圈套,滚木礌石如雨而下,紧接着是密集的毒箭。明军猝不及防,瞬间死伤惨重。
“保护殿下!” 郑成功嘶吼着,长剑舞动,格开射向担架的箭矢。几名亲兵用身体组成人墙,死死护住朱慈兴所在的担架。
战斗短暂而残酷。当明军终于凭借出色的个人武勇和配合杀出山谷时,人数已不足出发时的一半。郑成功左臂中了一箭,伤口发黑,显然箭上有毒。他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剜掉腐肉,洒上金疮药,用布条死死扎住,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指挥若定。
“清点人数,救治伤员,快!”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他的体力已近极限。
朱慈兴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看着郑成功那惨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臂膀,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当晚,队伍在一片相对干燥的高地宿营。篝火旁,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存粮彻底耗尽,几个伤重不治的士兵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幸存者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眼中充满了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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