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愣,随即撇嘴道:“那是你们大房不会经营!若是让我管家,断不会如此!”
沈月如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愿与她争执,转身要走。柳氏却拦住她:“既然大房没钱,我就回娘家要去!总不能让我跟着你们受苦!”
“你!”沈月如正要说什么,忽见管家福伯匆匆跑来,面色惊慌。
“大奶奶,不好了!债主又上门了,这次带来了官府的人!”
沈月如心头一紧,忙向前厅走去。柳氏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前厅里,五六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站在那里,为首的是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见沈月如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谢大奶奶,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贵府欠我们钱庄的八千两银子,已经逾期三个月了。”
沈月如镇定道:“刘掌柜,不是已经说好,下月一定还上吗?”
“空口无凭啊!”刘掌柜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约,“白纸黑字写着,逾期不还,以府上产业抵债。今日若再不还钱,我们只好请官府作证,收走谢府城西的那处别院了。”
沈月如心头一痛。城西别院是谢家祖产,虽然不大,却是谢家先祖发迹之地,有着特殊的意义。
“刘掌柜,能否再宽限几日?”她几乎是在哀求。
“宽限?”刘掌柜冷笑,“谢大奶奶,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你们谢家如今这个状况,今天还能拿出八千两,明天怕是八两都拿不出了!”
柳氏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悄悄退了出去。
沈月如看着咄咄逼人的债主,又看看身旁老迈的福伯,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答应交出地契,忽听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慢着!”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少女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木盒。那是沈月如的女儿,谢家大小姐谢婉清。
“清儿,你怎么来了?”沈月如惊讶道。
谢婉清走到母亲身边,对刘掌柜道:“八千两是吗?这里有一对翡翠镯子,是宫里赏赐的,价值不下万两。用它抵债,绰绰有余。”
沈月如大惊:“清儿,那是你及笄时太后赏的,怎么能…”
“母亲,”谢婉清平静地说,“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咱们谢家的祖产。更何况,如今这境况,戴着这样的镯子,反倒招人笑话。”
刘掌柜接过镯子,仔细看了看,终于点点头:“既然如此,这笔债就两清了。告辞!”
债主们走后,沈月如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谢婉清跪在她面前,将头靠在她膝上:“母亲,别太难过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谢家人在,谢家就不会倒。”
沈月如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泪水终于落下:“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孩子…”
“不苦,”谢婉清抬头,眼中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从前我们过得那般奢靡,才是真的罪过。如今粗茶淡饭,反倒心安。”
当晚,沈月如将全家召集到祠堂。谢家老小二十余人,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鸦雀无声。
沈月如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转身面对众人。
“今日在祖宗面前,有些话不得不说。”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中格外清晰,“谢家如今面临的困境,大家心知肚明。究其原因,表面上是二爷生意失败,实则根源在于我们这些年的奢靡无度!”
她环视众人,目光如炬:“一件衣裳穿一次就弃之不顾,一桌酒席花费百两,出门前呼后拥,家中仆役成群…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太久,久到以为理所当然!”
“母亲…”柳氏想要辩解。
“闭嘴!”沈月如罕有地厉声呵斥,“今日债主上门逼债,你在一旁也看见了。若不是婉清拿出太后赏的镯子,祖产就要败在我们手上!你还有脸说要回娘家要钱做新衣?”
柳氏羞愧地低下头。
沈月如继续道:“从今日起,谢家上下,一切从简。各房月钱减半,仆役减三成,每日膳食不得超过五道菜,不得私自添置新衣。若有违抗,逐出家门!”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反对。
“福伯,”沈月如转向老管家,“明日你去账房,把近年来的开支账目整理出来,我要一一过目。”
“是,大奶奶。”
这一夜,沈月如独自在账房待到三更。当她翻开那些厚厚的账本,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时,才真正意识到谢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败的。
光是去年一年,各房添置衣物的开支就达三千两;各种宴会、赏花、听曲的花费更是高达五千两;再加上各房少爷小姐们随手打赏下人的银钱,竟有二千两之多…而这些,还不包括日常用度和仆役的工钱。
“奢靡至此,焉能不败…”沈月如喃喃自语,心痛如绞。
她想起自己未出阁时,沈家虽也是官宦之家,却崇尚节俭。父亲常教导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嫁入谢家后,她渐渐被这富贵迷花了眼,忘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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