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水。沈月如走到窗前,望着谢府重重的院落,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亭台楼阁,曾经承载着多少欢声笑语,如今却成了沉重的负担。
“大奶奶,还没睡?”福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月如转身,见老管家端着一碗热汤站在门口。
“福伯,你在谢家多少年了?”她接过汤碗,轻声问。
“回大奶奶,四十五年了。”福伯眼中浮现怀念之色,“老奴十岁进府,从扫地小厮做到管家,亲眼看着谢家从兴盛到如今…”
“那你一定记得,从前的谢家是什么样子。”
福伯点点头:“记得。老太爷在世时,谢家虽也是名门望族,却从不奢靡。老太爷常穿打补丁的朝服,老太太的首饰盒里,只有几件银饰。可那时的谢家,门风清正,人人敬重。”
沈月如若有所思:“是啊,家风才是一个家族立足的根本。我们这些年,只注重表面的风光,却把根本忘了。”
她放下汤碗,目光坚定:“福伯,从明天起,我们要重新整顿家风。谢家可以穷,但不能没有骨气;可以落魄,但不能失了尊严。”
福伯欣慰地点头:“大奶奶能这样想,是谢家之福。”
次日清晨,沈月如早早起身,亲自下厨为老太太熬药。这是她嫁入谢家十几年来第一次进厨房。厨娘们见状,都十分惶恐。
“大奶奶,这种粗活让我们来做就好。”王妈连忙上前。
沈月如摇摇头:“从前是我太娇贵了,如今也该学学这些家常事务。”
她笨拙地生火、煎药,不小心被热气烫红了手背,却浑然不觉。药煎好后,她亲自端到老太太房中。
老太太见她手指红肿,心疼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何苦亲自动手?”
沈月如笑道:“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伺候老太太用完药,沈月如又来到后院。那里已经聚集了所有留府的下人,约莫三十余人,比从前少了一半。
“从今日起,谢家要精简用度,诸位的工作量会增加,月钱却要减少。”沈月如坦诚相告,“若有人想离开,现在还可以提出来。”
众人沉默片刻,一个年轻的小丫鬟怯生生地问:“大奶奶,真的不能再留几个人吗?我怕忙不过来…”
沈月如认得她是柳氏房里的丫鬟小翠,便道:“各房夫人小姐的贴身丫鬟可以留一个,其余的都重新分配工作。我房里也只留杏儿一个。”
众人闻言,都十分惊讶。大奶奶从前有四个大丫鬟,如今竟只留一个?
沈月如继续道:“不仅你们要精简,主子们也要自食其力。从今日起,各房的衣物自己洗,房间自己打扫,只有公共区域由大家负责。”
这话一出,下人们议论纷纷。主子们自己干活?这可是闻所未闻!
果然,消息传到各房,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柳氏第一个冲到沈月如房里抗议:“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自己洗衣扫地?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沈月如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柜,头也不抬:“笑?谢家如今还有什么怕人笑的?二婶若觉得委屈,大可以回娘家去。”
柳氏气结,跺脚道:“你!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沈月如终于抬头,目光平静,“但你不会。因为柳侍郎家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柳氏脸色顿时煞白:“你…你怎么知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月如轻声道,“二婶,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与其互相埋怨,不如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柳氏怔怔地看着她,半晌,颓然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父亲被参了一本,如今停职在家…我是不想给娘家添麻烦,才…”
沈月如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既然如此,就更该放下身段。活下去,比面子重要。”
在沈月如的坚持下,谢家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节俭生活。主子们自己打理日常起居,下人们则分担府中杂务。起初大家都不习惯,闹出不少笑话:二爷谢云逸第一次洗衣,把一件绸衫搓破了;三小姐谢婉玉打扫房间,打碎了一个花瓶;就连沈月如自己,也常常被灶火熏得满脸黑灰。
然而,渐渐地,大家开始适应这种生活。更让人意外的是,在这种共同劳作的氛围中,主仆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各房之间的隔阂也少了。
一日,沈月如正在厨房帮忙准备晚膳,忽听门外传来喧哗声。她走出去一看,竟是女儿谢婉清带着几个弟妹在院子里开辟菜园。
“清儿,你们在做什么?”她惊讶地问。
谢婉清抹了把额上的汗,笑道:“母亲,我算过了,若是自己种些蔬菜,每月能省下不少菜钱。这些种子是从前花园里留下的,正好派上用场。”
沈月如看着孩子们沾满泥土的手和脸,心中既酸楚又欣慰。从前进出都要人伺候的少爷小姐,如今竟能亲手劳作,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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