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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遣出的心腹副将,历经艰险,终于抵达成都,将那份措辞谨慎的密报呈送到了诸葛亮手中。
相府书房内,烛火摇曳。诸葛亮仔细阅看着密报上寥寥数语——“云长在丹阳,一切安好,陈暮以客卿之礼相待,并未屈节。云长心念北伐,矢志讨曹。”
他久久沉默,羽扇轻摇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这几句话,信息量极大,却又如同雾里看花。云长安好,未受屈辱,此乃不幸中之万幸,可稍慰主公之心。客卿之礼?这待遇远超寻常俘虏,陈暮所图非小。而“心念北伐,矢志讨曹”,更是意味深长。这究竟是云长本心的流露,还是陈暮借赵云之口释放的烟雾?
他深知关羽的性情,傲上而不辱下,愈是压迫,愈是宁折不弯。陈暮以礼相待,反而可能撬动其心防。而北伐讨曹,更是直击关羽毕生志向与如今为弟复仇的执念。
“士元(庞统)在江东,竟能说动云长至此么……”诸葛亮轻声自语,眉头微蹙。他意识到,局势正在向一个更加复杂的方向滑去。联盟尚未破裂,但核心已然变质。曾经的盟友,如今因关羽之事,关系变得极其微妙而脆弱。
他必须立刻面见刘备。此事,隐瞒不得,但也需极讲究方式方法。
汉中王府内,刘备的精神依旧萎靡。当诸葛亮将赵云密报的内容,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告知他时,刘备先是愣住,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一把抓住诸葛亮的衣袖:“孔明!此言当真?云长他……他真的安好?他还想着北伐?他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期盼。
诸葛亮心中酸楚,安抚道:“主公,云长性情,您最清楚。‘矢志讨曹’四字,已然表明其心志。陈暮以客卿之礼相待,足见其意在笼络,而非折辱。云长心中,汉室与……与主公,分量定然极重。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身陷江东,为全大义,为报弟仇,与陈暮虚与委蛇,亦未可知。”
他将关羽的行为解释为“虚与委蛇”,既是为了安慰刘备,也是为了给未来可能的变化留有余地。
刘备闻言,情绪稍定,但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是了……是了……云长定然是为了翼德,为了我……他是在忍辱负重啊!”他紧紧攥着拳头,“可我……我却不能救他脱困!我算什么大哥!”
“主公切莫如此!”诸葛亮正色道,“如今三将军新丧,益州内里未稳,北有曹魏大敌。当此之时,尤需隐忍。云长在江东,既得保全,又心向汉室,此乃不幸中之万幸。我等当固本培元,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或可与江东交涉,迎回云长,亦或……云长自有脱身之法。”
他将刘备的注意力,从对关羽个人处境的悲伤,引向了更宏大的战略层面。稳住刘备,就是稳住益州根本。
刘备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息一声,颓然道:“就依孔明吧……一切,以大局为重。”只是那眼神中的痛苦与无力,丝毫未减。
诸葛亮退出王府,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并无轻松之感。安抚住了主公,只是第一步。江东与关羽关系的微妙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在扩散。如何应对陈暮可能借此提出的新条件?如何防范曹魏的进一步离间?如何维持这脆弱的联盟不至于崩塌?千头万绪,皆系于他一人之身。
东关之捷的余波,在江北军营中持续发酵。普通士卒虽不知晓背后有那位“客卿”的精准预判,但军中高层,尤其是参与伏击的将领,对那位身在丹阳的关云长,已然心生敬畏。
黄忠在历阳帅府,对着舆图,对邓艾慨叹道:“关云长之名,果不虚传。虽身不在营中,却能洞察千里之外敌酋心思。满宠此番,算是踢到铁板了。”
邓艾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老将军,关将军既精于料敌,又深谙曹魏诸将用兵习性。若能得其常驻军中,参赞军务,于我江北战事,裨益极大。”
黄忠抚须沉吟:“此事需主公决断。不过,经此一事,向主公建言,请关将军移驻江北前沿,参与军机,倒也有了由头。”
很快,一份由黄忠、文聘联名签署的军报,便送到了建业陈暮的桉头。军报中详细陈述了东关之捷的过程,高度评价了关羽的预警之功,并委婉提出,若能请关羽亲临江北前线,以其威望和谋略统筹规划,或能更快打开江淮局面。
陈暮览信,心中喜悦。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让关羽的价值被江东军方认可,让其逐渐融入江东体系,比强行将其捆绑在身边更为有效。
“云长在丹阳闭门造车,终非长久之计。”陈暮对庞统、徐元道,“黄老将军与文仲业所请,正合我意。便请云长移驻濡须坞如何?”
濡须坞,位于长江北岸,与南岸的牛渚矶隔江相对,是江东在江北最重要的水军基地和前进堡垒,地理位置极其关键,直面皖口新城与合肥张辽的兵锋。让关羽驻跸于此,既是极大的信任,也是将其置于江北战事核心的明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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