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仪式闹哄哄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直到日头过午,人群才渐渐散去。叶法善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让小宝他爹先回岔路口等着,自己则换上身更不起眼的粗布衣裳,混在返程的村民中,往柳林镇方向走。
他想听听这些被十字教洗脑的村民,平日里到底念叨些什么。
叶法善放慢脚步,悄悄跟在两个中年妇人后面。走在前头的妇人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黄纸,纸上印着个歪扭的十字,边角被汗水浸得发潮,十字的红漆晕开一小片,看着像块干涸的血渍。她回头时,叶法善瞥见她脖颈后有块淡淡的青痕——那是长期低眉顺眼鞠躬留下的,和他之前在临河镇见过的老妇人脖颈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他婶子,你今儿奉献了多少?”前头的妇人嗓门敞亮,带着股刻意拔高的得意,像是在比谁家粮仓更满。
后面的妇人脚步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嗫嚅:“就……就奉献了两尺布。”她拽了拽衣角,那衣角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补丁,“家里实在没闲钱了,那布还是开春时扯的,准备给娃做新袄的。你呢?”
“我献了五十文钱!”前头的妇人猛地挺了挺胸脯,粗布褂子被撑得鼓鼓的,像是揣了个小包袱,“马执事说了,奉献越多,主的恩典就越大。你没瞧见张大户家?献了瓦房才三天,家里的老母鸡就天天双黄蛋,这就是救赎的征兆!”她说着往镇东头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里的狂热像火星子似的,“等我再攒点钱,就把陪嫁的银镯子献了,保准我家男人的咳嗽能好利索!”
“救赎……”后面的妇人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的迷茫被向往冲淡了些,枯瘦的手指绞着围裙上的线头,“那你说,我把娃攒的压岁钱献了,能求主让他爹的腿好起来不?他那腿,开春时从房上摔下来,到现在还瘸着……”
“那还用说!”前头的妇人“啪”地拍了下大腿,震得裤脚的泥点都掉了下来,“主是万能的!别说腿疾,就是瘫在炕上的,只要诚心奉献,都能站起来走路!前儿西头的刘婆子,不就献了个银簪子,多年的眼疾就看清了?”
叶法善听得眉头紧锁,指尖的鹅卵石被捏得发滑。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邪教纪录片,那些被蛊惑的信徒也是这样,把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拿去“奉献”,坚信虚无缥缈的“救赎”能治好绝症、能保家宅平安。眼前这两个妇人,家里明明过得紧巴巴,补丁摞着补丁,却把“奉献”当成治病的良方,十字教的歪理已经像毒藤一样,顺着她们的恐惧和渴望,缠进了骨头缝里。
他加快脚步,超过两个妇人,又跟上了几个扛着锄头的汉子。领头的汉子肩上的锄头木柄磨得发亮,显然用了多年,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种被洗脑过的刻板:“昨儿马执事讲道,说人活着就是赎罪,从生下来就带着罪,得把所有东西都献给主,才能在死后进‘天国’。”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琢磨着,要不把家里那头老黄牛献了?那牛虽老,好歹值些钱,主见了定能记下我的功。”
“你疯了?”旁边的汉子惊呼,手里的镰刀差点掉在地上,“春耕还等着用牛呢!没牛咋耕地?难道指望主给你送粮食?”
“你懂啥!”先前的汉子猛地梗起脖子,青筋在黝黑的脖颈上突突跳,“有主保佑,还怕地里不长庄稼?再说了,进了天国,金山银山都有,啥好东西没有?还稀罕一头老黄牛?你这是对主不敬!”
“可……可没粮食,咱们活不到进天国啊。”第三个汉子蹲在田埂上,卷了根旱烟,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家娃昨儿还喊饿呢……”
“那是你心不诚!”领头的汉子怒道,一脚踹在旁边的土坡上,溅起的泥点落在蹲坐汉子的烟杆上,“主说过,只要信他,饿肚子也能活!你这是在质疑主的大能,要遭报应的!”
后面的争论渐渐变成了争吵,几个汉子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飞了满脸,差点动起手来。叶法善摇了摇头,悄悄加快脚步往前走。他想起现代那些邪教组织,也是这样用“虔诚”“敬畏”来绑架信徒,谁要是敢质疑,就扣上“对主不敬”“要遭报应”的帽子,让信徒在恐惧中互相监视、互相攻击,最后彻底沦为精神上的囚徒。
往前走了半里地,路过一个晒谷场。场边的石碾上坐着几个老人,都耷拉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叶法善走近了才听清,翻来覆去就是“主啊,救赎我”“愿奉献所有,求主垂怜”这几句,调子像庙里的经声,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听得人心里发毛。其中一个老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虽然打了补丁,却浆洗得笔挺——叶法善认得他,是镇上的李秀才,前几日还在街角教孩子们念《大学》,手里的戒尺敲得桌子“啪啪”响,如今却眼神呆滞,浑浊的眼珠像蒙了层灰,手指在膝盖上机械地画着十字,嘴里的祷词念得颠三倒四,时不时还会突然拔高嗓门喊一句“奉献!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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