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夏的深圳，南山超市的员工休息室里，秀兰对着镜子反复整理领口。今天要面试超市导购主管，她特意穿了去年建军送她的浅蓝色衬衫，还抹了点口红 —— 前几天听说主管岗空缺，她犹豫了很久才报名，夜里对着手机练了好几遍 “如何管理导购团队” 的回答，连做梦都在模拟面试场景。
“秀兰，到你了。” 人事部的刘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简历。秀兰深吸一口气，跟着刘姐走进小会议室，里面坐着超市店长和运营经理，两人面前摊着她的简历，上面 “工作经历” 一栏，写满了 “食用油促销”“面包店理货”“社区团购协助”，却没半点 “管理经验”。
“你为什么想应聘导购主管？” 店长先开口，语气很平淡。
“我在超市做了两年促销，熟悉每个品类的销售技巧，也知道导购平时遇到的问题，比如怎么跟顾客沟通、怎么整理货架。” 秀兰紧张地攥着衣角，把夜里练过的话尽量流畅地说出来，“我想试着带团队，帮超市提高销量。”
运营经理翻了翻简历，抬头看她：“你之前没做过管理，我们这个岗位需要带 5 个导购，还要负责排班、业绩考核，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秀兰的心沉了一下，赶紧说：“我可以学！我平时帮张姐理货时，也会帮新来的促销教话术，大家都愿意听我的……”
“但这不是管理。” 店长打断她，语气里带着歉意，“我们需要有经验的人，能直接上手的。要不你还是先做促销，等以后有管理岗空缺，再优先考虑你？”
这句话像盆冷水，把秀兰心里的期待浇得透凉。她强撑着笑，说了声 “谢谢”，转身走出会议室。路过促销区时，之前一起做促销的小陈笑着打招呼：“秀兰姐，面试怎么样？以后你就是主管了，可得多照顾我们！”
秀兰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进休息室，拿起自己的包，跟刘姐说了声 “家里有事，下午请假”，就匆匆离开了超市。
走出超市大门，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她沿着路边慢慢走，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39 岁的年纪，虽然有大专学历但没管理经验，连个导购主管都应聘不上，只能做最基础的促销，每天站 8 小时，赚的钱还不够建军月薪的零头。她觉得自己像个 “拖油瓶”，看着建军从项目经理升到技术总监，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可她却始终停在原地，连帮衬一把的能力都没有。
回到家，李梦还在学校，家里空荡荡的。秀兰把包扔在沙发上，走进卧室，趴在床上，眼泪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她不敢给建军打电话，也不敢跟朋友说，只能一个人偷偷难过 —— 她怕建军担心，更怕自己的 “没用” 让建军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 “咔嗒” 一声，是建军回来了。他今天提前下班，想跟秀兰说物联网项目有了新进展，刚走进客厅，就看见扔在沙发上的包，还有卧室里隐约传来的哭声。
“秀兰？” 建军轻轻推开卧室门，看见秀兰趴在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他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超市出什么事了？”
秀兰没抬头，声音闷闷的：“我面试主管没通过，店长说我没管理经验，让我继续做促销……”
建军心里疼了一下，他知道秀兰为了这个面试准备了多久 —— 前几天夜里，他还看见她对着手机查 “导购主管面试技巧”。他把秀兰扶起来，帮她擦了擦眼泪：“没通过就没通过，咱们不做主管也没关系啊。你做促销怎么了？你帮超市卖了那么多油，张姐还说你是‘促销能手’，多少人想跟你学话术呢！”
“可我想帮你啊。” 秀兰哽咽着说，“你现在是技术总监，每天那么忙，我却只能做促销，赚那么点钱，连给梦梦报个好点的兴趣班都要犹豫……”
“傻丫头。” 建军把她搂进怀里，声音很温柔，“咱们家不需要两个人都当总监。你把家照顾好，每天接梦梦放学，给我们做热乎饭，这比什么都重要。你知道吗？我每天下班最期待的，就是回家能闻到你做的饭香，能看见你和梦梦的笑脸。要是你去做主管，每天要加班排班，谁来接梦梦？谁来给我们做饭？”
他顿了顿，握着秀兰的手，认真地说：“再说，你做促销赚的钱，也不是‘一点点’。上个月你帮超市卖了 3 万的食用油，奖金就有 1500，比很多办公室文员都多。而且你工作灵活，能随时接梦梦，能帮张姐理货，这些都是别人做不到的。咱们家的日子，是两个人一起撑起来的，没有谁拖谁的后腿。”
秀兰靠在他怀里，心里的委屈慢慢散了。她知道建军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可我还是想做点不一样的，不想一直做促销。”
“那咱们就做点不一样的。” 建军眼睛一亮，从书房拿来笔记本电脑，“你平时不是帮新来的促销教话术吗？比如怎么推荐食用油，怎么跟挑剔的顾客沟通，怎么处理临期商品，这些都是你的经验。咱们把这些整理成一本《超市促销话术手册》，你拿去给店长看，说不定他会让你做‘促销培训员’，专门教新来的同事，这也算‘管理岗’的一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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