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猛地抬起,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沙盘正北方,那里是金漆描绘、龙纹盘绕的帝都标记。“而这里,”玄稷的声音陡然压低,却蕴含着千钧重压,如同将一道深渊巨影投入每个人的心湖,“最想你父帅项家旗倒,想你项家血脉断绝的,从来不是北燕蛮夷,也不是南疆野人!”竿尖悬停在璀璨的龙纹之上,微微颤动,仿佛承受着无形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巨大压力。
“削藩,夺权,鸟尽弓藏。”玄稷一字一顿,声音冷冽如九幽寒泉,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帅帐内沉重的空气,“你押运的玄铁被劫,是算计。铁牛的死,是算计。山鬼焚尸灭迹,更是算计。环环相扣,步步杀机。世子,这军营,这南疆,这大周的天下……”
竿尖猛地顿在沙盘的边缘。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如同敲响了命运的丧钟。玄稷的目光如两道冰锥,刺向项易:“便是用人命、鲜血、背叛、野心为子的血腥棋局。你那引以为傲的‘算’,算得清这魑魅魍魉的真面目吗?算得清你脚下踩着的,是生门,还是万丈死渊吗?”
冷酷如解剖刀般的剖析,瞬间撕开笼罩的迷雾,露出北燕强敌、南疆土司、朝堂中枢甚至更多势力交织而成的、狰狞噬人的巨网!项家、镇南王府、他项易,正是这张巨网中心最醒目的靶子!铁牛的血、舅舅的牺牲、父帅背负的宿命…都成了这冰冷绝望棋局中最残酷的注脚。
一股寒气透髓而入,几乎冻结了项易的四肢百骸,焚心的剧痛被这更庞大的冰冷绝望暂时压下,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硬生生钉在了这血腥棋盘的正中央,他死命攥紧那块滚烫的兽首残铁。冰冷的边缘更深地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这痛与胸前墨玉的灼烫交织在一起,如同冰火在淬炼他的灵魂。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父亲如山沉默、内里却蕴藏雷霆深渊的背影,母亲含泪如冰、悲痛欲绝的眼眸,玄稷那双洞悉一切、仿佛已预见末日的深邃瞳孔。
跳动的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在帐壁上无声地嘲弄着。
项崮笙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铁,死死锁住沙盘上那金漆的帝都龙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种死寂的冰寒。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穿了重重帷幕之后那森然的刀光剑影…以及最终无可避免的决绝。
“算?”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在寒风中碰撞摩擦,瞬间撕裂了帅帐内的死寂。他抬起手,既指向帐外那片吞噬了铁牛的沉沉黑暗,也指向沙盘上那耀眼的帝都龙纹。
“这盘棋,落子无悔。”声音沉凝,字字如千钧巨石,砸在每个人心头,也砸在这座象征着南疆最高权柄的帅帐之上。
“血债,唯有血偿,算,”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再次如冰箭般刺向项易。“是为了看清刀子从哪个方向捅来,是为了知道该往哪里捅回去,不是为了让你缩回壳里,当一个只会拨弄算盘珠子的懦夫。”
他一步踏前!如山岳倾颓般的威压轰然降临:“铁牛的血不能白流,云铮的命不能白丢,项家旗不能倒,你想‘算’?”
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锻造的狠厉:“那就带着你那些‘算’的本事,给我滚到军营的最底层去!从‘血鹰卫’那滩烂泥潭里算起。去算算那些兵油子的肠子到底有几道弯。去算算那些笑脸底下藏的刀子有多毒。去算算这偌大的军营里,谁忠谁奸,谁才是我项家军真正的脊梁骨。也让你亲口尝尝,什么叫‘刀头舔血’,什么叫‘自己人’捅来的黑手!”
血鹰卫!
项易心脏猛地一凛!镇南军中最为臭名昭着、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罪兵营!流放地!悍卒!刺头!弃子!朝廷的眼线…龙蛇混杂,污秽不堪!是真正的烂泥潭!修罗场!半只脚永远踏在鬼门关里!父亲竟要将他丢进那种地方?这几乎是…放逐,是另一种形式的处决。
“崮笙,血鹰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易儿他刚经历生死,浑身是伤,你怎么能…”云璃惊惶失声,脸色煞白!
“慈母多败儿。”项崮笙厉声打断!目光如电扫过云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我项崮笙的儿子,没资格躺在王府的锦榻上舔舐伤口,他流的血还不够烫。他心里的火还不够旺,不把他扔进这烂泥潭、修罗场,不让他亲眼看看人心的鬼蜮,亲身体会战场的绞肉机,他永远都是那个纸上谈兵、拿兄弟性命去交学费的…废物。”
废物!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项易仅存的尊严之上,他猛攥双拳,指甲瞬间深陷掌心皮肉,冰冷的恐惧与背负父债的沉重,被这侮辱彻底点燃!一股暴怒,不甘。被逼至悬崖边缘的决绝戾气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喷发。眼中破碎的痛苦被强行压下,唯余受伤孤狼般的凶狠与执拗,冰层碎裂,熔岩奔涌。
“大帅…”玄稷苍老的声音带着劝诫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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