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脸上堆起假笑,眼底却寒光四射:“世子殿下果然是爽快人!那下官就直言了。殿下对前日落马坡之事,颇为震怒,亦深感不解!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竟有宵小敢动用军中利器,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惊扰世子车驾?世子千金之体,可曾受惊?伤势如何?那些胆大包天的匪类,可曾留下活口?殿下已严令京兆府、五城兵马司并案彻查!定要揪出幕后黑手,给世子,也给朝廷一个交代!”句句关切,字字如刀,目光更是如同刮骨钢刀,紧紧锁定项易苍白的面容,试图从中剥出一丝破绽。
项易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惊魂未定的后怕之色,甚至配合地轻咳了两声,才缓缓道:“多谢王叔挂怀。侄儿……着实受惊不小。彼时贼人凶悍异常,伏击突然,所用皆是军中杀器!若非韩承嗣韩大人麾下金鳞卫精锐死战不退,与侄儿身边护卫拼死相护,侄儿这条命,恐怕已交代在那荒郊野岭了。”
他语带感激与后怕,随即转为愤怒与遗憾,跟着道:“至于活口……唉!那些亡命之徒,眼见事败,竟毫不犹豫咬碎了口中暗藏的毒丸,瞬间毙命!无一幸存!韩大人已命人收敛尸首,想必此刻京兆府正在勘验?王叔若欲知详情,或可移步京兆府衙查询?”
薛延死死盯着项易那张毫无血色、写满疲惫与病弱的脸,看了半晌,硬是没能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虚假痕迹。他心中惊疑更甚:真吓破了胆?还是伪装得天衣无缝?正待再开口深挖,院门外又传来一声清晰平稳的通传:
“楚王府詹事,柳文渊先生到访!”
薛延脸色瞬间一沉,如同吞了只苍蝇。
只见柳文渊身着月白素缎儒衫,腰系青玉,气质温润儒雅,面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步履从容而入,身后仅跟着一名捧着紫檀木书匣的清秀小童。
他仿佛没看见薛延脸上的阴霾,对着项易拱手行礼,姿态优雅,言辞恳切:“柳某冒昧前来,打扰世子与薛长史叙话了。闻世子平安抵京,却于近郊遇险受惊,楚王殿下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殿下深知世子雅好经史,尤重前朝得失,特命柳某送来一套孤本——《前朝名臣奏疏辑略》,乃前朝大儒张清源手校,内中批注见解精辟,或可助世子于闲暇时品鉴消遣,聊慰心神。”小童恭敬地将那散发着淡淡檀香的书匣奉上。
项易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喜与感激,甚至微微欠身示意:“楚王叔厚爱,侄儿铭感五内!如此珍本,实乃厚赐!有劳柳先生费心了。”石头上前,稳稳接过那沉甸甸的书匣。
柳文渊目光温和地扫过项易,这才仿佛刚注意到薛延一般,笑容依旧温煦如初,转向他道:“薛长史也在?可是魏王殿下亦遣长史送来厚礼,为世子压惊?魏王殿下对晚辈如此拳拳爱护之心,真令人感佩啊。”言语平和,却字字绵里藏针,直指魏王府方才咄咄逼人的质问并非关心。
薛延被这软钉子一刺,心头火起,冷哼道:“哼!我魏王府行事光明磊落!送药便是送药,探问案情便是探问案情!何须如楚王殿下那般心思缜密,连世子平素喜好哪类书册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柳先生,真是好手段!好心思!”
柳文渊仿佛完全没听出薛延话中的讥讽,依旧温煦笑道:“薛长史过誉了。殿下不过是心系晚辈安危,略尽心意罢了。倒是落马坡一事,凶险万分,贼人竟敢动用军国重器,其心可诛!幸而世子洪福齐天,身边更有忠勇无双的护卫,方能化险为夷,真乃天佑我大周!”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剑,目光直视薛延,语气沉凝:“不知薛长史可曾探得些许风声?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天子脚下,动用这等禁物,行此谋害宗室、形同谋逆之举?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陛下天威于不顾!此等滔天恶行,若不彻查到底,严惩元凶,国法纲纪何在?陛下威严何存?”字字铿锵,句句诛心,矛头直指魏王府的嫌疑!
薛延被这一番义正词严、扣着大帽子的质问逼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微跳。反驳?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驳?岂非默认?他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柳先生所言甚是!此等大案,自有京兆府、刑部会同有司严查!不劳楚王府费心!世子周途劳顿,需要静养,下官告辞!”他狠狠剜了柳文渊一眼,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最后一句,猛地一甩袖袍,带着护卫,如同斗败的公鸡,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柳文渊看着薛延气急败坏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嘴角那抹温煦的笑容才缓缓敛去,化作一丝冰冷的讥诮,一闪而逝。他转回身,面对项易时,又恢复了那副诚挚关切的模样:“世子殿下,柳某也不多叨扰了。殿下好生将养,务必保重贵体。若得闲暇,楚王殿下在府中扫榻相迎,静候世子光临。殿下常言,我大周宗室子弟中,世子乃少年英才,风骨卓然,他心甚慰,极盼能一晤畅谈。”拉拢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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