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终于结束了电话。他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博览会充满期待。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工装背心的口袋,动作猛地顿住。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他立刻低头看向地面,然后迅速扫视四周,眼神锐利如刀。
“我的笔呢?”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他弯下腰,仔细查看他刚才踱步过的区域,甚至蹲下身,目光扫过地板上的每一寸缝隙。那支笔体积虽小,但纯金和钻石的光泽在光线下应该非常显眼。
苏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能感觉到陆离的目光几次扫过她坐着的方向。她强迫自己维持着绝对的静止,连呼吸都放得极其轻缓,目光低垂,盯着自己裙摆上的一道褶皱。
陆离找了几分钟,一无所获。他直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再次落到苏葵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葵,”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压迫感,“你看到我的笔了吗?一支金色的自动铅笔,笔帽上有颗小钻。”
苏葵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出陆离此刻焦躁的倒影。她轻轻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动作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陆离盯着她的眼睛,那双他无比熟悉、无数次描绘过的眼睛。他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心虚或者隐藏的得意。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沉寂的、空洞的、仿佛能吸收一切情绪的冰面。
他沉默了几秒钟,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似乎更倾向于相信是自己不小心把笔掉在了某个角落,或者滚到了画架下面。毕竟,苏葵从未表现出任何主动接触他物品的意图,更别说偷窃。在他的认知里,这个被他豢养的、逆来顺受的“缪斯”,没有这样的胆量,也没有这样的动机。
“算了,”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和对自己疏忽的懊恼,注意力显然已经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博览会和新作品的创作上,“可能掉在别处了,回头再找。”
他不再看苏葵,转身走向画架,重新拿起了画笔,似乎想用工作来平复这小小的不快。然而,在他转身的瞬间,苏葵那冰封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寒光。冰冷,坚硬,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掌心里,那支沉甸甸的金笔,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无声地灼烫着她的皮肤,也点燃了她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反抗的火种。
机会,终于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平静无波,暗地里却涌动着致命的暗流。
陆离的注意力完全被即将到来的苏黎世艺术博览会所占据。他变得异常忙碌,电话不断,邮件纷至沓来。他需要敲定参展细节,需要构思那幅能再次引爆艺术界的核心作品,需要反复审视自己现有的作品集。寻找那支丢失的金笔似乎被他彻底抛在了脑后。
苏葵依旧扮演着她沉默顺从的缪斯角色。陆离让她摆什么姿势,她就摆什么姿势。让她在强光下曝晒多久,她就曝晒多久。让她保持一个扭曲的姿态直到肌肉痉挛,她也毫无怨言。她甚至比以往更加“配合”,眼神中那种刻意维持的冰封感似乎更纯粹了,像一块毫无杂质的寒冰,反而让陆离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虚无之美”。他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里,灵感迸发,画布上的新作进展神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沉默的囚徒体内,正在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回到那间小小的囚室,当沉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苏葵才会变回那个真实的自己。她会立刻反锁好门(虽然她知道这锁对陆离形同虚设),然后坐到那张小书桌前,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支沉甸甸的金笔。
金色的笔身在灯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冰冷的光泽,笔帽上的钻石折射出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这光芒,在苏葵眼中,却是复仇的火焰,是通往毁灭的钥匙。
她不再画那些扭曲的线条和痛苦的眼睛。她翻开素描本崭新的、空白的一页。笔尖落下,不再是宣泄,而是精密的计算和冷酷的勾勒。
她开始画地图。凭借五年囚禁生涯中对“栖梧”画室及其周边环境的记忆碎片。画室的整体结构图,标注出巨大的落地窗、她所在的模特台位置、陆离的画架区域、堆放杂物的工作台、通往囚室的门、以及主建筑的大门方向。她反复修改,力求精确,每一个拐角,每一段距离,都用铅笔细细标注上估算的尺寸。这是她牢笼的地图,也是她唯一的逃生路线图。
她画时间表。观察记录陆离每天的活动规律。他通常几点起床?几点进入画室开始工作?电话会议一般持续多久?午餐时间是否固定?晚餐后是否会离开画室去书房处理事务?他在画室里走动时,习惯走哪条路线?哪些时间段他的注意力最为集中,对外界的感知最为迟钝?她用细密的线条在纸上划分出时间格子,像一位耐心的猎手在记录猎物的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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