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散?擒拿?”甄宓的声音清冷,像冰泉流淌,“正中他们下怀。此刻动手,他们立刻就能坐实我们‘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恶名。‘淫祠妖窟’的帽子,就算扣死了。”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孙礼,“下令,所有护卫严守岗位,不得擅动一兵一卒!紧闭院门,任他们叫骂。清点库房药材,尤其是救命的金疮药和风寒药,转移至后院密室妥善封存!”她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可是夫人!他们……”孙礼指着门外越来越过分的投掷,还有几个试图翻墙的泼皮,目眦欲裂。
“几只臭虫,弄脏了墙,洗干净便是。”甄宓打断他,语气异常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外科医生面对感染创口时的绝对理性,“保护好自己人,保护好药材。这局,他们杀不了人。”她转身,走向药房方向,“若有人翻墙闯入,持械威胁我医者及病患安全……”她停顿了一瞬,声音陡然降至冰点,“格杀勿论。”
孙礼浑身一震,看着甄宓那沉稳得近乎冷酷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抱拳低吼:“末将遵命!”他转身,低声传达着铁血的命令。太医院的大门依旧紧闭,如同一座沉默的堡垒,任由污秽和咒骂泼洒在墙上。门内的兵士,紧握刀柄的手指关节泛白,眼中燃烧着屈辱的怒火,却如同钉在地上的标枪,纹丝不动。
幽州,涿郡。
沮授站在一片略显凌乱的庄园空地上,脸色铁青。他面前跪着两排人。一排是几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县衙小吏,另一排则是几个穿着绸缎、但同样抖得厉害的地主。
“说!张家庄三百亩上等水田,为何登记簿上只有一百五十亩?还有那一百五十亩,是飞了,还是被你们吃了?”沮授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钢针,扎得人骨髓生寒。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从庄园地窖暗格里搜出的“黑册”,上面记载的田亩数字,与呈报官府的“白册”天差地别。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是被逼的!是李家…是李家三爷逼小的这么干的!他说…他说不照办,就…就让小的全家在涿郡活不下去啊!”一个小吏涕泪横流,捣蒜般磕头。
“李三爷?”沮授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转向旁边一个肥胖的地主,“张员外,你的地契呢?拿出来,与本官手中这份‘黑册’,还有官府存档的黄册,一一对质!”
那张员外汗出如浆,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来人!”沮授厉声喝道,“将此獠拿下!连同这些蠹吏,打入槛车,押回邺城!所隐匿田亩,即刻丈量清楚,登记造册,收归官有!庄园内所有荫庇僮仆、佃户,即刻释放,重录户籍!”
“是!”随行的军士如狼似虎,将哭嚎求饶的地主和小吏拖了下去。
沮授看着开始重新丈量土地的胥吏,看着那些被登记入册、脸上带着茫然和一丝微弱希望的田户,胸中郁气稍舒。这只是开始,是他在涿郡拔掉的第一个钉子!他翻身上马,正欲赶往下一个目标。
“报——!”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卷来,马上的传令兵滚鞍下马,声音带着惊惶,“沮大人!邺城急报!太医院遭暴民围困污损!甄夫人…险些遇刺!”
“什么?!”沮授脸上的那一丝刚毅瞬间被惊怒取代,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希律律一声长嘶。“甄夫人如何?”
“夫人无恙!刺客被孙队率格杀!但…但现场极其混乱,夫人令小人速报大人,恐非孤立之事!请大人示下!”传令兵气喘吁吁。
沮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甄宓主持的太医院,是他和主公推行新政的重要一环,是收拢民心、普及医道的核心!动太医院,等于直接向主公和他沮授宣战!而且选择甄宓这个特殊人物下手,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这绝非简单的田亩之争了!这是要釜底抽薪,动摇新政的根基!
“混账!”沮授低吼一声,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焚毁,“传令!涿郡度田事宜由副手暂领!你,立刻点齐本部一百精骑,随我星夜驰援邺城!”
“诺!”传令兵领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沮授最后看了一眼正在丈量的土地,那刚刚点燃的一丝希望之光,瞬间被巨大的阴影吞没。他狠狠一抽马鞭,战马如离弦之箭,向着邺城方向绝尘而去。马蹄卷起的烟尘中,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
夜色,浓稠如墨,沉沉地压在邺城之上。白日喧嚣的西市早已沉寂,唯有太医院几处值夜的灯火,在黑暗中顽强地亮着,如同惊涛骇浪中几盏不肯熄灭的孤灯。
后堂的临时处理间内,血腥气混合着浓烈的金疮药粉气味,刺鼻而凝重。甄宓(方晴)已经换下沾了些许尘土和药渍的外袍,只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劲装。她正俯身处理着一个年轻护卫手臂上的伤口。那伤口很深,是被一种带倒刺的钩镰划开,皮肉翻卷,血流不止。护卫疼得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却一声不吭。甄宓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清创、止血、敷上特制的药粉、然后用煮沸消毒过的布条紧紧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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