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议事厅内仿佛炸开一道无声的惊雷。
颍川!那是荀彧的故乡,更是曹操起家之地,核心中的核心!连维持地方秩序的县尉都暴毙于任上!粮仓失守!这意味着瘟疫不仅夺命,更已开始瓦解地方行政的根基!
曹操(林风)攥着文书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目光死死钉在舆图上颍川的位置。他赖以运转一切的精密逻辑,此刻正被一种名为“失控”的灼热感猛烈灼烧。就在这时——
“报——!邺城信使,八百里加急!”
又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冲入,扑倒在地,高举一枚密封着黑色羽毛的铜管——这是最高等级的疫报标识!
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曹操一把夺过铜管,拧开封印,抽出里面的帛书。目光扫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牙关紧咬,腮边肌肉棱角分明地凸起。帛书被狠狠拍在案几上!
“冀州清河郡!巨鹿郡!疫起!邺城…邺城亦有染者!”曹操的声音如同冰碴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袁本初的信!他问,这瘟神,是不是也拜孤的‘格物’所赐?!”
矛头直指!瘟疫不仅吞噬人命,更瞬间点燃了联盟间猜疑的火药桶!
许昌城西,紧邻水轮工坊区,有一片划拨给“格物院”的试验场地。此刻,场地边缘新挖出的几条深沟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大车倾倒下的灰白色粉末在沟中堆积,一些兵卒和征发来的民夫正戴着浸湿的粗麻布覆面,费力地将这些粉末填入深坑,覆盖在成堆倾倒而来的秽物、甚至是一些看不清形貌的席裹之物上。
浓烈的、类似石灰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司马懿(仲达)站在距此稍远的一处土坡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新换的司空军谋掾文吏袍服浆洗得笔挺,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与坡下那股死亡与消毒混合的气息格格不入。他刚被征辟入府不久,今日不过是奉令来格物院取几份关于新式农具的图册。
坡下的景象却牢牢吸引了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于探究的专注。
“仲达兄,还不快走!那坑里埋的……听说是染了瘟病死掉的流民!”一同前来的同僚声音发颤,扯了扯他的衣袖,脸色惨白,掩着口鼻只想逃离这瘆人之地。
司马懿却恍若未闻。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深沟,扫过兵卒们笨拙填埋的动作,扫过空气里弥漫的、试图掩盖腐败的刺鼻石灰味。他看到了混乱,看到了恐惧,更看到了一种仓促被动、但方向明确的笨拙应对。
“石灰…覆秽…隔离…”他口中无声地吐出几个字,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是那位甄夫人的手笔?邺城太医院之法?”
他脑海中瞬间串联起近日在司空府行走时听到的只言片语:邺城医馆系统、那位身份特殊的袁家儿媳、曹操提到袁绍来信时的震怒……这看似原始的掩埋防疫,背后隐隐透出来自冀州的、有组织的医疗应对模式。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和吵闹声从工坊区通往此地的土路上传来,打断了司马懿的思绪。
“娘!娘你醒醒啊!别丢下栓儿……”
“滚开!别过来!谁让你们把这瘟病带进来的?!滚出工坊!”
只见几个穿着工坊杂役短衫的汉子,抬着一副简陋门板,上面躺着一个气息奄奄、脸颊烧得通红的妇人。一个半大孩子扑在门板旁,哭得撕心裂肺。而他们前方,一群手持棍棒、同样穿着工坊号衣的匠人,神情激动而惊惶地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一个老匠人,正是水工曹掾陈三,他须发皆张,指着那几个杂役吼道:
“陈麻子!你们兄弟还想害死多少人?!你婆娘在城里就染了病!你把她偷偷带进工坊住棚,现在好了!西棚那边倒下了三四个发烧的!工正大人昨天就下令,染病的必须抬到西边旧窑洞去!你们还敢往匠作区抬?想拉全坊几百口子一起陪葬吗?!”
“陈三叔!我…我婆娘还没死啊!那破窑洞四面透风,丢进去就只能等死啊!”被叫做陈麻子的汉子哭嚎着,想要硬闯。
“等死也比让大伙儿都染上强!给我拦住他们!把他们轰走!”陈三厉声吼道。匠人们群情激愤,棍棒向前推搡。孩子凄厉的哭喊、大人的争执怒骂、病人的微弱呻吟混作一团。
混乱的场面如同瘟疫本身的小小缩影。恐惧撕裂了秩序,也撕裂了人心。司马懿冷眼旁观着这场工坊门口的冲突,目光最后落在那担架上妇人烧得通红、布满痛苦的脸上。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唯有拢在袖中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轻轻捻动了一下。
“亡羊补牢……”他心中低语,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混乱的人群,投向更遥远、更寒冷的北方天穹,“只是这‘牢’,怕是早已千疮百孔。北方的‘白灾’,应当也快下来了吧……”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那石灰的刺鼻气味和身后绝望的哭嚎,似乎都被他隔绝在那份沉静得可怕的外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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