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水流在窑洼河湾处骤然变得湍急而曲折,浑浊的河水打着旋涡,撞击着两岸陡峭的土崖,发出沉闷的咆哮。
六艘“兴漕帮”的快舟不得不降下帆,收起部分船橹,依靠船夫们娴熟的技巧和长篙的支撑,小心翼翼地贴着河岸,在狭窄的航道中缓缓穿行。
船速慢了下来,船舱内轻微的摇晃感也变得更加明显。
朱慈烺是被这细微的颠簸和舱外水流声的骤然变化唤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短暂的迷茫后,意识如同潮水般迅速回笼。
煤山的悲歌、端本宫的血腥、芦苇荡的恶臭、鳅背路的泥泞、船舱内的密谋……
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是微微湿润的冷汗。
“呃……”一声轻微的呻吟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沙哑。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盖在身上的厚实棉袄滑落,露出里面那身“兴漕”号衣。
舱内光线昏暗,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他转头看去,两个弟弟朱慈炯和朱慈炤依旧蜷缩在旁边的床铺上,睡得正沉,小脸上带着难得的安宁。
王之心佝偻着身子,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显然也是累极了。
朱慈烺轻轻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袄,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板,生怕惊扰了他人。双脚落地,一股酸麻感从脚底直窜上来,让他微微踉跄了一下。
他扶着冰冷的舱壁站稳,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倦怠。
“殿下,您醒了。”王之心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醒后的慌乱。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几步就走到朱慈烺身边,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搀扶,“老奴该死,竟睡着了。您……您感觉如何?可要喝水?”
朱慈烺摆摆手,声音低沉:“无妨,王伴伴辛苦了。”
他目光扫过舱内,没看到赵啸天的身影,“赵统领呢?”
“赵统领在外面亲自盯着船队过弯呢,这窑洼河湾水流急,暗礁多,他放心不下。”
王之心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旁边小炉子上提起温着的铜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双手捧给朱慈烺,“殿下,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您这一觉,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怕是还没缓过劲来。”
朱慈烺接过茶杯,一股温热透过粗糙的陶杯传来,熨帖着冰凉的手心。
他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的热气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钻入鼻腔。他吹了吹热气,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大半杯。
温热茶水如同暖流,瞬间从喉咙滑入胃腹,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一股暖意和力量感,仿佛随着这口热茶重新注入身体。
“呼——”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精神振作了不少。放下茶杯,他走到舱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角。
一股带着河水湿气和初春寒意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飞扬。
眼前豁然开朗,运河在此处拐了一个巨大的“之”字形弯,两岸是陡峭的黄土崖壁,崖壁上稀疏地长着些枯黄的杂草和低矮灌木。
浑浊的河水在狭窄的河道里奔涌咆哮,卷起白色的浪花,发出隆隆的声响。
船队如同几条小心翼翼穿行在峡谷中的游鱼,船夫们奋力地撑篙、划桨,控制着船身不被湍急的水流冲撞到岸边的礁石上。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在翻滚的水面上投下破碎的金光。
“赵统领。”朱慈烺对着船头那个如同铁塔般矗立、正大声指挥着船夫的身影喊道。
赵啸天闻声立刻回头,看到朱慈烺,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几步就跨了过来:“殿下,您醒了,睡得可好?这鬼地方水流急得很,没颠着您吧?”
“还好。”朱慈烺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我们到哪儿了?离天津卫还有多远?”
“刚过辛庄不久,正往窑洼那个壶口河湾去,过了这个湾,水流就平缓了。”
赵啸天指着前方河道拐弯处,“天津城也快了,照这速度,再有个把时辰就能看见城墙影子了,现在过了未时(下午2点),估摸着很快就能到三岔口附近。”
朱慈烺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未时……距离自己几人逃出京师,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他正想再问些天津卫的情况,舱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浑身湿漉漉、脸上带着水汽和焦急的漕帮汉子冲了进来,声音急促:
“总舵主,公子,看清了,是吴六子。是去天津卫送信的吴六子,在金家窑岸边,船上……船上好像还有别人。”
“吴六子?”赵啸天和朱慈烺几乎同时出声,眼中都闪过一丝惊疑。
吴六子是他们派去给天津巡抚冯元飏送信的得力干将,按计划,此刻他应该刚抵达天津不久,甚至可能还在和冯元飏交涉,怎么会出现在这距离天津卫还有一段距离的金家窑?还带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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