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的潭岭还裹着一层薄雾,载着陆珩团队的警车已经驶上了返程高速。
车窗外的芦苇丛被风掀起白边,很快就被连绵的城镇取代,最后连城镇轮廓也模糊成虚影。
只剩下高速公路中央那道不断往后跑的黄线,像根扯不断的线,牵着他们往海都市的方向走。
车内。
陈默坐在副驾,手里捏着潭岭鱼丸的真空包装袋,转着圈把玩,突然凑到后座跟老王搭话:“王哥,你说咱们回去庆功会,食堂能给做个糖醋排骨不?我上次听张局秘书说,新招的厨师以前在大饭店待过。”
老王没接话,眼睛死死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清脆的“嗒嗒”声在车里格外清晰。
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物证归档表格。
直到敲完最后一个回车键,他才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头也没抬地回:“先把你那监控排查报告写完再说吃的。不过,庆功会肯定会有硬菜,上次破了连环盗窃案,食堂还给炖了老母鸡呢,那次的汤那叫一个鲜呐,简直鲜掉眉毛。”
苏棠坐在陆珩身边,膝盖上摊着本摊开的毒理书,书页边缘被风掀起小小的卷儿。
她的目光没落在文字上,反而总飘向窗外。
那成片的稻田铺在路边,稻穗刚抽穗,泛着嫩绿色的光,风一吹就掀起层层浪,浪尖上沾着的晨光像碎金子似的闪。
偶尔能看到田埂上的稻草人,戴着破旧的草帽,胳膊上挂着褪色的红布条,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警车挥手告别。
陆珩瞥见她的小动作,轻声问:“还在想高盛那案子?”
苏棠这才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的卷儿,纸页的粗糙感从指尖传来。
“也不是,”她轻轻摇头,声音放得柔了些,“就是觉得潭岭的早晨挺静的,比海都市舒服。不过想到能回家睡个安稳觉,还是挺盼着回去的。”
“苏医生这是想家了吧?”陈默立刻转头接话,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我妈昨天跟我打视频,挂了之后就发消息说,等我回去就给我做梅菜扣肉,还说视频里的我脸都瘦了一圈,得补补。对了陆队,你回去有啥安排?总不能还抱着案卷看到后半夜吧?”
陆珩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裤缝,语气平淡:“先把高盛案的结案报告整理好,其他的再说。”
陈默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跟苏棠说:“苏医生你发现没?上次审讯高盛,你刚说‘α-淀粉酶剂量’,陆队立马就接了句‘刚好触发毒素合成’,那默契度,我都看傻了。感觉你们俩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啥,比我和我妈都默契得多。”
苏棠被他说得耳尖微红,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是陆队逻辑太清楚,总能抓住案子的关键。我就是把毒理数据说清楚而已。”
陆珩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插话,只是目光重新落回窗外。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案子能破,缺了谁都不行——苏棠复核毒理报告的较真,老王趴在通风管里找物证的细致,陈默盯着监控十几个小时不眨眼的耐心,少了任何一个环节,都揪不出高盛那个“毒菜谱”的破绽。
车子开到中途服务区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众人下车透气,陈默一溜烟跑向服务区的便利店,没一会儿就拎着几杯热咖啡回来。
递到陆珩手里时,纸杯还冒着热气,带着浓郁的焦糖香:“陆队,喝点提提神,刚才问了服务区工作人员,还有俩小时就到海都市了。”
苏棠也接过陈默递过来的咖啡,指尖碰到温热的纸杯,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她转头看向陆珩,语气带着点叮嘱:“你昨晚整理案卷到三点,都没睡好,路上能眯一会儿就眯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陆珩点点头,捏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这一路虽然累,但团队里的这些细碎关心,倒比咖啡更暖人。
回到车上没多会儿,老王突然“咦”了一声,原本松弛的肩膀瞬间绷紧。
陆珩立刻坐直身体:“怎么了?”
老王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弹出一条技术科同事的消息,字体格外醒目:“王哥,境外服务器数据碎片破解有进展!刚才捕捉到一个疑似‘烛影’的加密信号,在海都市某区域出现了三秒就消失了,坐标已经发你,信号模式和之前‘烛影’残留信号有七成相似。”
“烛影”两个字一出来,车内瞬间安静下来,连陈默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手里的咖啡杯捏得更紧了。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之前几起案子,都隐约有“烛影”的影子,可每次都被对方的加密技术挡回来,连点实质性线索都抓不到,就像在跟一团看不见的影子打交道。
陆珩的手指按在屏幕边缘,指节微微泛白:“坐标具体位置?信号消失前有没有异常波动?”
老王飞快敲击键盘回复,指尖都在发紧:“我问了,技术科说信号太弱,只定位到城东片区,具体坐标发过来了。他们还在追,但对方反侦察能力太强,估计很难再抓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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