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累死我了。”
小鱼儿提着冰桶过来树荫下,哎哎哟哟叫累,大眼珠在张昊和宝琴脸上溜来溜去。
“累了你就偷懒歇歇,又是曲班送的?”
张昊去冰桶里取个荔枝剥开,凉丝丝的嫩白果肉送去小丫头嘴边。
小鱼儿乐成了眯眯眼,小牙齿半露,张嘴去咬,却见果肉进了少爷嘴巴,气得给他一拳,自个儿剥了一个塞嘴里,真甜啊。
“柳胖子他们可买不起荔枝,这是香料行梁员外派人送的,肯定是播州土司的船到了,我还是头回吃荔枝呢,师父说除了衙门老爷有这口福,寻常人家只有流口水的份儿。”
“这种水果在南边稀烂便宜,吃呀,咋不吃了?咱俩谁跟谁啊。”
张昊来大明这么久,也是头回见到荔枝,拎一串带枝叶的冰荔枝给宝琴,与小鱼儿头碰头,逮着桶里的果子,嘁哩喀喳,往死里嗑。
金陵因地理之便,大量商品沿长江水道而来,经龙江关收税后,一部分入城,绝大部分顺江而下,或销往苏杭,或北上淮扬、北直隶。
这些沿江而来船只中,不乏少数民族土皇帝名下商船,因此,每当严世蕃敛财百万,开宴刷新的大明富豪榜上,永远少不了土司老爷。
三人正吃得美,幺娘面无表情进了院子,鬓角发丝带着水泽,午睡方醒的模样。
宝琴慌忙擦嘴施礼,昨日过来赴宴,她见过幺娘,忐忑不安叫声大小姐。
张昊剥个荔枝送幺娘嘴边,“姐,宝琴因为要来咱家做事,与江宁曲馆生出些龌龊,就是、她妈妈逼她接客,此事说起来怨我。”
幺娘入座嗑荔枝,问宝琴:“你会些什么?”
“奴家从小读书习舞,散曲、手谈、旋舞、鼓板、酒令都会,做得诗词,最善调琴烹茶。
十三岁那年,二分明月楼主人汪泽岩举办赛花会,奴家有幸得了状元,后在轻粉楼做事。
因为得罪一个北地来的豪客,被妈妈带回去教训,一直在春江浦十三娘曲馆教曲至今。”
宝琴怯生生说着,泪飞顿作倾盆雨,手捏绢子噗嗵又跪了,伏地悲声大放,眼里实在是太辣了。
“呜呜,奴家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不是那等自甘堕落的女子,实在没办法才求上门来,甘愿给小姐少爷做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粉身以报,求大小姐垂怜,呜呜······”
张昊见幺娘面露不忍之色,往一边挪两步,拉着还在留恋荔枝的小鱼儿,溜之乎也。
湘帘重处耐晴炽,深院无暑有浓荫。
宝琴打上香胰子,把手绢洗净,拧干水泽,凑鼻端闻闻,再没生姜的味道。
心说张家真是奢侈,这香皂外面二两银子也买不来,姑奶奶偏偏可以随便用。
哎~,天热真是麻烦,身上好难受,等睡时再洗吧,那小子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坐窗边望着后河对岸灯火渐起,胡思乱想一回,忽然听到楼廊脚步声,赶紧伸指头去蘸茶水,抹在眼里,垂头做楚楚可怜状。
幺娘出现在门口,“赶紧的,你妈妈来了,在宋嫂那边。”
大热天的,宝琴激灵灵打个冷颤,小心肝跳得噗噗咚咚。
“小姐,我怕。”
“这里是酒楼,有什么怕的,真是受不了你。”
幺娘见她眼睛红肿带泪,蹙眉转身就走,她实在看不惯这种娇滴滴、可怜怜的样子。
正是晚饭时候,酒楼上客如潮,女工寝院空无一人。
宝琴鹌鹑似的,缩脖子挪到宋嫂门口,怯生生朝屋里喊声妈妈。
春娘出来瞅一眼月亮门,拉她去树下椅子坐了,恶狠狠盯着女儿,压着嗓子骂道:
“小贱人、你干的好事!”
宝琴垂着眼皮,闻言就是一个哆嗦,想起幺娘的话,抬头看看妈妈,心一横,跪下来膝行挪到她身边,仰脸问:
“妈妈,他给你说了没有?”
“说什么?你是活腻了,跟我回去!”
春娘一把握住她手腕,起身拖拽。
“啊!妈妈,疼。”
宝琴眼眶瞬间浸满泪水,抱住妈妈手,情急叫道:
“我给你七千两银子,他答应了!比那个推官给的还多。”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蠢货!”
春娘气得唇抖手颤,见女儿死死抱住她胳膊打滴溜下坠,喘着气坐下,压低声道:
“你坏了她大事,七万两也保不住你命!”
“妈妈,教门的事我不会往外说,我死也不去王府,那个楚王是废物,只喜欢男人,她带江恩鹤去黄家就是买药,我什么都知道。
她的心也太狠了,把我一脚踢开,以为我会如她意,妈妈,我不愿意,就算被她逼着去了王府,也要和她作对,何不用我换银子?”
院外的灯火映在宝琴脸上,泪痕宛然,女孩抱着妈妈的腿,苦苦哀求:
“昨晚她回来,与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妈妈,寄莲太小了,什么都不会,她哪能与我相比。
只要放过我,我把张家的钱全部给你们骗来,妈妈,看在女儿一心伺候你的份上,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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