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辛诚收敛心神,转过身,只见曹焱带着两名番役,正面色阴沉地大步走来,目光如刀,直直锁定在他身上。
“辛诚!”曹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倒是清闲!本官且问你,你方才去档案调阅司,查看了调阅记录?”
消息传得真快。辛诚心中凛然,面上却依旧平静,拱手道:“回曹档头,确有其事。晚辈蒙冤,心中焦急,只想尽绵薄之力,查找线索,绝无他意。”
“查找线索?”曹焱冷哼一声,走到辛诚面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你可查到了什么?为何不立刻报知本官!”
辛诚知道,此刻不能再完全隐瞒,必须抛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才能取信于曹焱,同时也借东厂之力,推动调查。
他抬起头,迎向曹焱锐利的目光,语气沉稳而清晰:“曹档头明鉴,晚辈确实有所发现。第一,陈芜公公在遇害前几日,曾频繁调阅两份档案,其一为《洪武朝钦天监异象录·补遗》,此卷已被贵司封存;其二为《西山皇陵区营造物料历年进出总览·永乐初年》。晚辈推测,陈公公之死,极可能与他从这些档案中发现的某些信息有关。”
曹焱眼神微动,显然这两份档案名称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并未打断。
辛诚继续道:“第二,晚辈注意到,在陈公公开始调阅这些敏感档案前两日,有杂役赵德柱曾领取大量桐油、清漆,声称用于丙字号库房深层区域的‘日常维护’。但据晚辈观察,赵德柱行为反常,言语支吾,对提及丙字号深层区域之事极为恐慌。桐油清漆乃易燃之物,晚辈怀疑,此事或许并非简单的维护,可能与凶手试图销毁痕迹有关。”
他将两条线索清晰地摆在曹焱面前,一条指向动机,一条指向可能的后续手段。
曹焱听完,脸上的怒色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他盯着辛诚,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年轻的文书。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兴师问罪之意:“你看得很仔细。异象录和西山物料档案,本官已知晓,正在核查。至于赵德柱……”他眼中寒光一闪,“来人!”
“在!”身后番役应道。
“去,把那个赵德柱给本官‘请’来问话!要快!”曹焱下令。
“是!”一名番役立刻领命而去。
曹焱这才重新看向辛诚,目光复杂:“辛诚,你确有几分急智和观察力。但你要记住,查案是东厂的事,你只需配合,而非擅自行动。今日之事,暂且记下。若再让本官发现你私下探查……” 后面的话虽未说出,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晚辈明白,定当谨遵档头之命。”辛诚躬身应道,姿态放得极低。
曹焱不再多言,带着另一名番役,转身朝着丙字号库房方向走去,显然是去进一步核实或搜查。
辛诚直起身,看着曹焱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抛出赵德柱这条线索,是一步险棋,可能会打草惊蛇,但也可能迫使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露出马脚。同时,他也在曹焱面前初步展示了价值,赢得了些许喘息之机,而非一味地被当作嫌疑犯压制。
他缓步走回自己的值房,夕阳的余晖将皇史宬高大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蛰伏的巨兽。档案中的“星陨”,西山的“赤绛泥”,诡异的“桐油维护”,还有那个仓惶的杂役……线索越来越多,交织成的迷雾却似乎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他知道,东厂介入调查赵德柱,必然会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接下来的皇史宬,恐怕不会再平静了。而他,必须在这风暴眼中,更加小心地藏好自己,同时,利用这短暂的间隙,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洪武朝钦天监异象录·补遗》……这里面,究竟记载了什么,能让陈芜因此丧命?他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中隐隐感觉到,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卷被东厂封存的故纸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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