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辛诚暂居的木屋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伤势好了许多,已能下床缓慢行走,只是左肩依旧不便发力,脸色也还带着失血后的苍白。
房门被轻轻推开,凌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袭月白长衫,怀抱长剑,只是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淡漠与戾气,似乎被这寨子里的烟火气冲淡了些许。
“凌云兄。”辛诚正坐在桌边,试图用右手翻阅一本秦烈焰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记载西域风物的杂书,见他进来,便含笑点头示意。
凌云默默走进来,在他对面的木凳上坐下,将剑横于膝上。他没有寒暄,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抬起头,目光直视辛诚,那眼神中带着困惑,也带着一丝难得的、求教的认真。
“辛诚,”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这些时日,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辛诚放下书卷,做出倾听的姿态。
“我看到寨民们为了一口水井而齐心协力,看到父母为了保护幼崽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看到曹焱那粗人为了承诺可以砸烂自己的拳头,也看到你……”凌云顿了顿,目光落在辛诚依旧缠着厚厚绷带的左肩上,“为了不相干的人,可以连命都不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剑鞘:“这些,似乎都与你所说的‘诚’有关。不欺心,不欺言,求其真。我好像……明白了一点。我的剑,之前或许太过执着于‘形’与‘力’,执着于超越他人,却忘了执剑的‘初心’,忘了与手中之剑的‘坦诚’。”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渡难禅师说我的剑不够‘诚’,张夫人说我的心境不如你。我试图去理解,去感受。我看到了这里的‘诚’,感受到了那种纯粹的力量。可是……我该如何将这种‘诚’,融入我的剑道?难道要我模仿曹焱的义气?或是模仿你的舍身?我……我不知道路在何方。”
他第一次在辛诚面前,如此清晰地展露出内心的彷徨。这位曾经目空一切的天才,此刻却像一个迷失在十字路口的旅人。
辛诚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给凌云倒了一碗清水,推到他面前,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清晰:
“凌云兄,你能看到这些,思考这些,已是极大的进步。但我想,你走入了一个误区。”
凌云抬眼看他,带着疑问。
“何为‘道’?”辛诚自问自答,“道,是路,是每个人独一无二,只能靠自己走出来的路。你观察曹焱的义气,感受寨民的淳朴,甚至思索我的选择,这些都很好,它们能让你看到‘诚’在不同人、不同事上的体现,如同镜子,照见万物。”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但,看镜子,不是为了变成镜中的影像。曹焱的义气源于他的江湖经历和赤子之心,寨民的淳朴源于他们与自然抗争、相依为命的生活,我的选择……源于我的立身之本和对身后之人的责任。这些都是独属于我们自身的‘诚’,无法复制,也无需复制。”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你若强行模仿曹焱,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你若试图复刻我的选择,那也不是你的‘诚’。你的剑道,必须源于你凌云的本心,你对剑最纯粹的理解和情感,你为何执剑的初衷。”
“放下‘模仿’的念头,放下‘必须如何’的执念。”辛诚看着凌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先找回你拿起剑时,最原本的那份心情。是守护?是追求极致?还是别的什么?然后,用你的剑,去践行你认为对的、真实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属于你凌云的‘诚之剑道’,自然会逐渐清晰,水到渠成。”
“走出你自己的道。”辛诚最后总结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走出……我自己的道……”凌云喃喃重复着,眼中迷茫未散,但仿佛有一层迷雾被拨开,露出了其后思索的路径。他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膝上的长剑,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死寂,而是孕育着新生前的静谧。
……
与此同时,寨子深处,一间更为宽敞、摆设着许多兽皮和奇特矿石的木屋内。
秦烈焰跪在一位面容矍铄、须发皆白,但腰背依旧挺直如松的老者面前。老者正是赤焰寨的老寨主,秦烈焰的父亲,秦烈山。他手中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火红色玉石,目光沉静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阿爹,”秦烈焰抬起头,脸上带着罕见的恳求与坚定,“女儿求您,将那株千年‘赤阳火芝’,赐给辛诚吧!他需要它救命,救他心爱之人的命!他为了我们寨子,差点连命都丢了,我们……”
“烈焰。”秦烈山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叹了口气,“不是阿爹心狠,不愿报恩。而是寨规如此,祖训难违。”
他放下手中的玉石,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可知,那千年火芝,并非寻常药材?它是我赤焰寨世代守护的‘圣物’,是火焰山灵脉凝聚之所系!它关乎的,不仅仅是一株草药,更是整个寨子的兴衰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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