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前的争执随着易枫的离开渐渐平息，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重新铺满营地，将潮湿的地面晒得暖融融的。易枫走过操练的士兵队列，听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方才与辽国公主论辩时的锐利气势，渐渐被柔和取代——与那些沉重的历史恩怨、乱世棋局相比，他更想早些回到那顶藏着暖意的营帐，看看让他牵念的人。
赵福金的营帐设在中军帐东侧，离宗室女眷的聚居区不远，却又多了几分私密。易枫刚走到帐帘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翻书声，混着赵富金清脆的笑语，像春日里的溪流，熨帖着人心。他放缓脚步，轻轻掀开帐帘一角，目光瞬间落在帐内的身影上。
赵福金正坐在软垫上，一身淡粉色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手里捧着一卷书，指尖轻轻点着书页上的文字，耐心地给身边的赵富金讲解。赵富金穿着鹅黄色的小袄，歪着脑袋靠在她肩头，听得格外认真，阳光透过帐顶的透气孔，落在两人发间，洒下细碎的金光，画面温馨得让易枫不忍打扰。
“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易枫压着声音，轻轻迈步走进帐内，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帐内两人同时抬头，赵富金最先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了，从软垫上跳起来，跑到易枫面前，仰着小脸笑道：“姐夫来了！姐姐正给我讲《诗经》呢，里面有好多好听的句子，我都记不住。”
赵福金被这声“姐夫”叫得脸颊一热，手里的书卷险些滑落，她连忙稳住，抬眼看向易枫，眼底泛起淡淡的红晕，声音也软了几分：“易郎，你怎么来了？方才不是还在西边帐前……”她话没说完，就想起方才耶律余里衍砸饭、与易枫争执的事，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没出什么事吧？”
易枫走到她身边，顺势坐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感受到她发丝的柔软，心头的暖意更甚：“能出什么事？不过是跟辽国的两位公主说清了些旧事，没什么大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福金泛红的脸颊上，故意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戏谑：“就是忽然想你了，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在赵福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的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耳尖都泛起了粉色，手里的书卷被她攥得更紧，指尖微微发烫。自从在金国被易枫救下，两人确认心意以来，易枫虽待她温柔，却极少说这样直白的情话，此刻在帐内暖光的映衬下，这番话更显得格外动人，让她心里像揣了块蜜，甜得快要溢出来。
“姐夫你看，姐姐脸红了！”赵富金站在一旁，眼尖地发现了赵福金的异样，捂着嘴偷笑起来，“姐姐肯定是被姐夫的话甜到了！”
“富金！”赵福金又羞又恼，瞪了妹妹一眼，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反而让那份羞怯更显娇憨。
易枫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赵富金的头顶：“你这小丫头，人不大，鬼主意倒不少。”
赵富金吐了吐舌头，眼珠转了转，忽然凑到赵福金耳边，小声说了句“姐姐，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啦”，说完不等赵福金反应，就提着裙摆跑出了营帐，跑之前还不忘回头朝易枫挤了挤眼睛，帐帘被她带起一阵风，又缓缓落下，将帐内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赵福金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手里捧着书卷，却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目光落在易枫身上，脸颊依旧发烫。易枫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书卷，放在一旁的矮案上，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赵福金的手微凉，指尖带着几分紧张的颤抖，却没有抽回，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易枫看着她眼底的情意，声音放得更柔：“方才跟辽国公主论辩，说了很多中原的历史，忽然就想起你以前跟我说的，在汴梁宫里读诗的日子。”
赵福金闻言，眼底泛起温柔的光，轻轻点头：“以前在宫里，母后总让我们读《诗经》，说里面有古人的风骨。那时候我还不懂，只觉得句子好听，现在才明白，那些‘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句子，说的就是咱们现在的日子——再难，也得抱着希望走下去。”
“是啊，再难，也得抱着希望。”易枫反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等咱们回到中原，找个安稳的地方，我就陪你一起读诗，读你喜欢的《关雎》，读你说的《风雨》，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连安稳看书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赵福金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乱世的路还很长，或许还有无数的风雨在等着他们，可只要身边有易枫，有妹妹，有那些一起被救下的亲人，她就有勇气走下去。帐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帐帘洒进来，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在地上，像一幅温暖的画，定格在这乱世的间隙里。
易枫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赵福金，闻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雄图霸业、乱世棋局，都不如此刻的温暖来得珍贵。他轻轻收紧手臂，将她护在怀里，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护着这份温暖，护着眼前的人，护着他们想要的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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