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陉的关隘在晨雾中显露出它嶙峋的轮廓。
这座始建于战国时期的雄关,已经在太行山脉的咽喉处矗立了四百余年。石砌的城墙依山而建,高六丈,厚三丈,关楼上的箭垛如同巨兽的牙齿,沉默地俯瞰着唯一的通道。通道宽仅三丈,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崖壁,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今天,关前聚集的不是商旅,不是山民。
是军队。
黑压压的人马从山谷中涌出,像决堤的浊流,在关前三里外的开阔地逐渐铺开。凉州骑兵的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南匈奴骑兵的皮甲杂乱而粗野。马匹的嘶鸣、武器的碰撞、士兵的呼喝,混杂成一种低沉而持续的轰鸣,震得关墙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王双站在关楼最高处,手扶冰冷的垛口,指节发白。
他今年二十九岁,从军十三年,从幽州边塞的什长一路做到这飞狐陉守将。飞狐陉历来是闲职——太行天险,谁会真的从这里攻打冀州?历任守将在此,不过是养老等升迁罢了。
所以当斥候第一次回报“发现大规模敌军穿越太行”时,王双以为听错了。
现在,他亲眼看见了。
“将……将军,”副将赵武的声音在颤抖,“这……这有多少人?”
王双没回答。他默默数着对方的军阵——凉州兵约一万不到,阵列还算整齐;南匈奴兵两三万吧,队列松散,但那股蛮荒野气扑面而来。
而他手里,只有五千守军。
“将军,我们能守住吗?”一个年轻士兵小声问,脸上是藏不住的恐惧。
王双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关墙上所有士兵。五百张脸仰望着他,有老兵,有新兵,有他的同乡,有他从军时带出来的子弟兵。
每个人眼中都写着同一个问题:我们能活下来吗?
“兄弟们!”
王双的声音在关墙上炸开,压过了关外的喧嚣。他拔刀出鞘,刀锋指向关外黑压压的敌军:
“看看那些杂碎!凉州的马贼,草原的蛮子!他们翻山越岭,死了不知多少人,就为了站在我们面前!”
他一步步走过垛口,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他们为什么来?因为怕了!张羽大王的军队在荆州灭了周瑜,在街亭挡了曹刘!他们打不过大王的主力,就只能像耗子一样钻山沟,想来掏我们的老窝!”
“问问你们自己!”王双突然大吼,“你们的爹娘妻儿在哪儿?!”
士兵们一怔。
“在元氏!在常山!在他们身后!”王双的刀在空中划出弧线,指向关内方向,“这些杂碎要是过了飞狐陉,会做什么?会抢你们的粮,烧你们的屋,杀你们的爹,奸你们的妻女!”
关墙上死寂。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我王双,幽州渔阳人!”王双扯开胸甲,露出胸膛上一道从锁骨到肋下的狰狞伤疤,“十六岁从军,打过鲜卑,剿过公孙家族,身上十七处伤!今天,我站在这里,告诉你们——”
他刀指关外,一字一顿:
“我身后,是我老母亲,是我刚出生的儿子!谁想过去,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们呢?!”
沉默。
然后,一个老兵啐了一口:“干他娘的!”
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像火星点燃干草,迅速蔓延:
“守!”
“守!”
“守——!”
吼声从关墙上升起,汇成一股声浪,竟短暂压过了关外的喧嚣。
王双看着这些重新燃起战意的士兵,心中却像压着巨石。
他知道,士气不能当饭吃,勇气不能当箭用。
五千对三万多。
六倍。
没有劝降,没有对话。
马岱甚至没有派人到关前喊话。
午时刚过,第一波攻击就开始了。
不是试探,是全力猛攻。
三千南匈奴骑兵下马,持盾举刀,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冲向关墙。他们没有攻城器械,只是抬着临时砍伐树木制成的简陋云梯——但这已经足够了。
“放箭!”
王双一声令下,关墙上箭如雨下。
第一排匈奴兵像割麦子般倒下,但后面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他们嚎叫着,眼神疯狂,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
三十架云梯搭上关墙。
“滚石!檑木!”
巨大的石块和裹满铁刺的檑木顺着云梯滚下,连人带梯砸成肉泥。惨叫声在狭窄的谷道中回荡,血很快染红了关墙下的土地。
但匈奴人太多了。
第一架云梯被砸毁,第二架又搭上。第一批人死光,第二批又冲上来。
王双亲自站在最危险的垛口,刀光闪过,一个刚冒出头的匈奴兵头颅飞起,血喷了他一脸。他抹都不抹,反手一刀又劈开另一个敌人的肩膀。
“将军小心!”
副将赵武推开王双,一支流箭擦着王双头盔飞过,钉在后面的旗杆上。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
当匈奴人终于鸣金收兵时,关墙下已经堆了上千具尸体。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引来成群的乌鸦在天空盘旋。
王双清点伤亡:阵亡二百三十七人,重伤一百余。
“他们损失至少是我们的三倍。”赵武喘着粗气说。
“但他们有三万人。”王双看着关外重新集结的敌军,“我们只有五千。”
他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这样换下去,先死光的一定是我们。
入夜,王双以为能有喘息之机。
他错了。
子时,战鼓再起。
这次是马岱的凉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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