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手中那盏气死风灯的光晕,如同一只颤抖的、濒死的萤火虫,在浓得化不开的绝对黑暗里,勉强撕开一道狭小、摇曳的缺口。光线所及之处,是湿滑、布满尖锐棱角的岩壁,和脚下坑洼不平、时而需要涉过冰冷刺骨浅水的崎岖道路。我们一头扎进这未知的岔道,身后的溶洞和那点微弱的篝火余光瞬间被黑暗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阴冷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我们,只剩下我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杂乱的脚步声、水花溅起的轻响,以及我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几乎要震破耳膜的轰鸣。
“跟紧!别掉队!”头领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们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上。他手中的风灯是唯一的方向,那点飘摇的光晕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脆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拼尽全力追赶,生怕慢下一步就会永坠黑暗,万劫不复。
我背着韩婶,她的身体比刚才似乎更沉了些,或许是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迈步,双腿都像灌了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脚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好几次差点滑倒,全靠咬紧牙关和求生的本能硬生生撑住。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外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寒风吹过(这洞穴深处竟然有风!),冻得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韩婶伏在我背上,依旧昏迷,额头抵着我的后颈,那触感不再是滚烫,而是一种不祥的、浸入骨髓的冰凉,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在我剧烈颠簸时,喉咙里才会发出一两声极其细微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呻吟,这声音比之前的咳嗽更让我胆战心惊。狗娃被我紧紧捆在胸前,小脸埋在我湿冷的衣襟里,他似乎被这急速的颠簸和寒冷惊醒,发出细弱游丝的、像小猫哀鸣般的哭泣,但声音很快就被奔跑带来的风声和喘息声淹没。
老葛和另一个汉子一左一右紧跟着我,在特别难行或需要涉水的地方,会及时伸手搀扶一把,他们的手臂坚硬有力,带着一种冰冷的可靠感,但他们的沉默和警惕,更添了几分无形的压力。我们像一群被猎犬追逐的丧家之犬,在这地下迷宫般的洞穴系统中亡命奔逃,每一步都踏在未知和恐惧的边缘。
这条岔道远比想象中复杂幽深,时宽时窄,蜿蜒曲折,岔路极多。头领却像是走在自家后院一般,毫不犹豫地在每一个岔路口做出选择,他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洞穴四壁不时有冰冷的水珠滴落,砸在头上、颈窝里,激起一阵阵寒颤。脚下时而是一片湿滑的淤泥,踩上去“噗嗤”作响,时而要蹚过没及脚踝的、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支流,河水寒彻骨髓,瞬间带走身体里最后一点可怜的热气。更可怕的是,有些地段异常低矮,必须深深弯下腰,甚至匍匐爬行才能通过,尖锐的岩石刮擦着后背和膝盖,火辣辣地疼。韩婶在我背上,我必须用一只手死死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撑着地,艰难地向前挪动,每一次摩擦都让我担心会加重她的伤势。狗娃在我的怀里不安地扭动哭泣,我不得不用下巴紧紧压住裹着他的破被,才能空出双手攀爬。
黑暗中,对时间的感知完全混乱了。可能只奔逃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可能过了半个时辰,体力的急剧消耗和精神的极度紧绷,让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我的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疼,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全凭着一股“不能停,停下就是死”的意念在强行支撑。
就在我几乎要油尽灯枯、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前方带头领的风灯忽然停了下来。光线不再摇曳前行,而是稳定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到了。”头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但警惕未减。
我踉跄着停下脚步,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老葛及时扶住了我。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汗水迷住了眼睛。我勉强抬头望去,发现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洞穴空间边缘。风灯的光晕无法照亮全貌,只能看到眼前是一块相对平坦的、干燥的岩石平台,平台一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更深的地下河水轰鸣流淌的声音,震得脚下岩石微微颤动。而平台的另一侧,岩壁上,似乎有一个……人工开凿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被几块看似随意、实则巧妙堆放的大石半掩着,若非头领带路,绝难发现。
“进去。”头领示意了一下那个隐蔽的洞口。
老葛率先侧身钻了进去,片刻后,里面隐约有微弱的光亮起。头领随后而入,示意我跟上。
我深吸一口气,背着韩婶,弯下腰,艰难地钻过石缝。洞口后面,竟然是一条更加狭窄、但显然是人工修葺过的石阶,一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石阶陡峭湿滑,布满青苔。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向下,走了约莫二三十级,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比之前溶洞小得多、但明显有人工痕迹的石室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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