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六十年(1795年)的深秋,四川达州(今达县)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如狼似虎的衙役,押解着几十辆沉重的粮车,鞭子抽得噼啪作响。车里装的,是刚从各乡各保强征来的“剿匪捐”和“补仓粮”。道路两旁,衣衫褴褛的农夫麻木地看着,眼神空洞。地里稀稀拉拉的庄稼早已被蝗虫啃噬殆尽,家里最后一点口粮也被搜刮一空。
“爹!爹!把粮食还给我们!妹妹快饿死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死死抱住最后一辆粮车的车轮,哭喊着哀求。
领头的衙役班头王三癞子,三角眼一瞪,抡起鞭子就抽了下去:“小兔崽子!滚开!这是朝廷的皇粮国税!误了时辰,砍你的头!”
鞭子带着风声抽在少年背上,瞬间皮开肉绽!少年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儿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扑上来护住儿子,老泪纵横,“官爷!行行好!留点活命粮吧!今年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啊!”
“老不死的!滚!”王三癞子一脚踹开老农,唾了一口,“颗粒无收?那正好!反正也活不了,不如拿命给官家凑个数!给我打!”
几个衙役狞笑着围上来,棍棒拳脚雨点般落下!老农的哀嚎和少年的哭喊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周围的乡民攥紧了拳头,眼中喷出怒火,却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却眼神锐利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上裹着蓝布巾,正是潜伏在达州传教的白莲教襄阳总教首**齐林**的妻子——**王聪儿**!她身后,跟着几个沉默的汉子,目光如刀。
“住手!”王聪儿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王三癞子一愣,看清是个年轻女子,淫邪地笑道:“哟呵?哪来的小娘子?想替他们出头?陪爷玩玩,爷就饶了…” 话音未落,王聪儿身形如电,一个箭步上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三癞子脸上!
“啊!”王三癞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肿起!
“狗官!吸髓吮血!天理不容!”王聪儿厉声叱骂,声震四野!
“反了!反了!给我拿下这妖女!”王三癞子气急败坏地嚎叫。
衙役们刚想扑上,王聪儿身后的几个汉子如同猛虎下山,瞬间夺过棍棒,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衙役打翻在地!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练家子。
王聪儿一脚踏在王三癞子胸口,俯视着他惊恐的眼睛,声音如同寒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乡民的耳中:“乡亲们!睁开眼看看!这世道,还有活路吗?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天灾人祸,饿殍遍野!朝廷的兵,只会杀良冒功!皇帝老儿在紫禁城里享福,何曾管过我们的死活?!”
她猛地举起手臂,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怆的煽动力和决绝的号召:
**“苍天已死!黄天不立!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白莲救世,就在今朝!”**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杀贪官!抢皇粮!求活路——!!!”**
“杀贪官!抢皇粮!求活路!”
“苍天已死!白莲当兴!”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绝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无数枯瘦的手臂举起了锄头、镰刀、木棍!饥饿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那几十辆粮车!衙役们被愤怒的民众撕成了碎片!王三癞子更是被乱棍活活打死!
王聪儿跃上一辆粮车,拔出藏在粮袋下的**雪亮钢刀**,刀锋直指达州城方向,清叱道:“开仓放粮!焚毁官衙!白莲圣旗,今日举起!随我——杀进达州城!”
“杀啊——!!” 成千上万被点燃的饥民,如同燎原的烈火,在王聪儿和她手下骨干(如姚之富、高均德等人)的带领下,怒吼着冲向达州城!达州之役,白莲教大起义的第一把火,就在这官逼民反的绝境中,轰然点燃!血红的“白莲”旗帜,第一次在四川的城头高高飘扬!
**八百里加急,如同索命的丧钟,一声紧似一声地撞向紫禁城!**
“报——!四川达州白莲教匪聚众数万,攻陷州城!知府殉国!”
“报——!湖北襄阳白莲教首齐林(王聪儿之夫)响应,攻陷樊城!裹挟流民十万!”
“报——!陕西兴安府、商州告急!匪首张汉潮部流窜入陕!”
“报——!河南邓州、新野陷落!教匪势大难制!”
养心殿东暖阁。已是太上皇但仍紧握实权的乾隆(此时嘉庆帝已即位,但乾隆训政),捏着一份份染血的加急军报,枯槁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八十五岁的高龄,早已不复当年英武,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反了!都反了!” 乾隆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如同夜枭,猛地将一叠奏报狠狠摔在地上!“朕的‘十全盛世’!朕的‘物阜民丰’!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盛世’?!啊?!” 他指着跪了一地的军机大臣、大学士们,包括已是首辅的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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