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赵府西苑,一间陈设算不得精美,但绝对肃静、齐整的厢房里,林清韵临窗而立。
窗外的天井,栽着几竿瘦竹,此刻正被淅淅沥沥的春雨敲打着,竹叶低垂,积蓄的雨水不时从叶尖滑落,在地面的青苔上溅开细碎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混合着泥土和腐朽木质的气息,这与她昔日靖国公府后花园那些名贵花木的馥郁芬芳截然不同。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似乎都沉甸甸地压着一种无形的、名为“规矩”的东西。
她被送入这赵府,已半月有余。
这半月,比她过往十五年人生中的任何一段时光都要漫长,都要难熬。并非肉体上的苛待——赵宦官似乎下了令,无人敢在明面上过分折辱她。饮食虽不精致,却也干净果腹;衣物虽是素布,却也浆洗得清爽。那种煎熬,是精神上的凌迟,是尊严被寸寸剥离的钝痛。
她像一件失了价值的古玩,被暂时搁置在这僻静的角落,无人问津,只有两个沉默寡言的小丫鬟每日定时送来饭食,打扫房间,眼神里除了麻木,便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罪臣之女”身份的畏惧与疏离。
她知道,这是赵宦官给她的“下马威”,也是她必须经历的第一课——认清自己的位置。从云端跌落泥淖,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在泥淖中呼吸,观察泥淖里的规则。
她利用这半月的“冷遇”,极力收敛起所有属于“林家大小姐”的印记。她不再下意识地去抚平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她学着吞咽那些粗糙的食物而不蹙眉,她甚至开始留意丫鬟们走路的步幅,说话的语调,以及她们之间那种等级森严、界限分明的相处方式。
她在学习,学习如何作为一个“依附者”,一个“工具”,甚至一个“玩物”生存下去。心,在日复一日的沉寂与观察中,仿佛被裹上了一层坚硬的壳,将那滔天的悲恸、蚀骨的怨恨,以及对父兄妹妹无尽的牵挂,都死死地封存在内核。偶尔,在夜深人静时,那硬壳会裂开细缝,妹妹清婉苍白憔悴的面容,父亲镣铐加身的背影,兄长在狱中可能遭受的苦难……便会如同鬼魅般浮现,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她便死死咬住被角,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枕衾,待到天明,又将所有情绪碾碎,重新拼凑起一副平静无波的面具。
她知道,悲伤无用,眼泪更廉价。在这虎狼之穴,她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她尚未完全磨灭的利用价值,和她林家血脉里传承的、对朝局风向的敏锐嗅觉。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歇云散的午后。
一名身着藏青色宦官常服、面白无须的小内侍来到西苑,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宫内人特有的那种平直语调:“林姑娘,爷在‘听雨轩’,传你过去问话。”
“爷”,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督主赵荃。
林清韵的心猛地一紧,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该来的,总会来。她对着那面模糊的铜镜,再次整理了一下鬓角,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这才低头垂目,跟着内侍走出了厢房。
穿过几重月洞门,绕过回廊假山,越往里走,景致越发清幽雅致,与西苑的简朴截然不同。这便是权力的味道,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体现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之间。
听雨轩临水而建,四面轩窗敞开,带着水汽的凉风穿堂而过,吹动了轩内悬挂的薄纱。赵宦官并未穿着官服,只是一身玄色暗纹的直身,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嵌螺钿茶榻上,手边放着一盏热气袅袅的清茶,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紫砂壶。他身后,侍立着两个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随从。
林清韵步入轩内,依着这几日恶补的规矩,敛衽跪下,额头轻触冰凉的金砖地面:“罪女林清韵,叩见赵公公。”
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卑微,却没有颤抖。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起来吧,这儿不是宫里,没那么多虚礼。”声音尖细,却并不刺耳,反而有种慢条斯理的压迫感。
“谢公公。”林清韵依言起身,依旧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上。
“抬起头来,让咱家瞧瞧。”赵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清韵缓缓抬头,目光快速地从赵宦官脸上掠过,不敢停留,随即又微微低下。那是一张保养得极好的面孔,皮肤白皙,几乎看不见皱纹,唯有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看似平和,眼底深处却仿佛蕴藏着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偶尔掠过一丝精光,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赵宦官打量着她,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她脸上、身上逡巡。没有惊艳,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货物价值的审视。
“嗯,模样是好的,可惜了……”他似是惋惜地叹了一句,语气却毫无波澜,“林家的事,咱家也听说了些。树大招风,自古皆然。你父亲,太过耿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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