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官道像一条被冻僵的灰色巨蟒,僵直地匍匐在隆冬的北地荒原上。风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呼啸着,卷起地上残留的、掺着沙砾的雪沫,没头没脑地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这风里没有水分,只有干冷,一种能裂开皮肉、直砭骨髓的酷寒。
阿鼻勒紧了缰绳,或者说,勒紧了那件用破布和旧棉絮勉强捆扎在身上的、几乎不能称之为斗篷的东西。她胯下的瘦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汽瞬间就被风扯碎、消散。她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视线所及,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令人绝望的灰白。
离开京城多久了?她早已记不清日子。只记得那晚,小姐林清韵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抬入那吃人的赵府高墙后,她便再没有片刻安宁。少爷林清轩流放三千里,那是北地苦寒的绝境,是十去九不还的鬼门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家最后一点骨血,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折在的路上。
她偷跑出来,带着这些年攒下的、为数不多的体己,买了一匹最便宜的驽马,几块能噎死人的硬饼,就这么一头扎进了这茫茫北地。小姐在虎狼窝里搏命,少爷在流放路上受苦,她阿鼻,一个丫鬟,能做的不多,但至少要亲眼看着少爷活着走到地方,或者在……在他最后的时候,能给他一口热水,裹一件暖身的衣物。
路途的艰辛远超她的想象。官道并不太平,散兵游勇、地痞流匪,甚至饿红了眼的灾民,都可能变成索命的阎罗。她一个年轻女子,独自上路,无异于羊入虎口。不得已,她扯散了发髻,用布条紧紧缠裹了初具规模的胸脯,脸上也终日涂抹着尘土与锅灰,将自己扮作一个沉默寡言、面容丑陋的少年郎。
露宿荒野是常事。寻个背风的土坳,或者干脆蜷缩在枯死的灌木丛下,听着远处不知是狼是豺的嗥叫,紧紧握着怀中那柄小姐昔年赏赐的、镶着宝石却早已不再锋利的短匕,一夜一夜地捱到天明。食物更是金贵,那点硬饼得算计着吃,常常是就着雪水,一点点啃食,胃里像揣着一块冰,绞痛难忍。
她遇到过盘查。在某个隘口,守关的兵卒见她形迹可疑,将她浑身上下搜了个遍。那粗糙的手在她缠紧的胸口停顿了一下,怀疑的目光在她灰败的脸上逡巡。那一刻,她的心跳几乎停止,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她死死咬着牙关,垂下眼,做出畏缩惶恐的模样。许是她这副“半大小子”的狼狈相实在不起眼,又或许是兵卒懒得在她这穷鬼身上多费功夫,最终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让她过去了。直到走出很远,她才扶着一棵老树,剧烈地干呕起来,冷汗浸透了内衫,风一吹,冷得她浑身打颤。
越往北,人烟越稀,景致越荒。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天是铅灰的,地是枯白的。村落城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有时走上大半天,也见不到一丝人气。偶尔路过一两个荒村,只剩断壁残垣,在风雪中沉默矗立,像一片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她打听着流放队伍的消息。这种官家的队伍,押解着重犯,沿途需要州县接应,总会留下痕迹。在某个驿站的破败马厩里喂马时,她从一个老驿卒口中套出了话。老驿卒嘟囔着,前几日确实过去一队,人数不少,戴枷的犯人……啧啧,那模样,没个人形了,怕是熬不到地头喽。
阿鼻的心,像被那话里的冰碴子狠狠扎了一下。她不敢多问,塞给老驿卒几个铜子,匆匆离开了。从那以后,她催着那匹同样疲惫的瘦马,日夜兼程。
风雪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砸下来,遮蔽了视线,官道也变得模糊难辨。马蹄陷在及膝深的积雪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阿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已冻得麻木,意识也开始模糊。她只能凭着一点本能,伏在马背上,向着北方,固执地前进。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再也……帮不了小姐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即将从马背上滑落,被这漫天风雪彻底吞噬的时候,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队缓慢移动的黑点。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她直起身子,眯起被风雪糊住的眼睛,竭力望去。
是一队人。在茫茫雪原上,像一行移动的、凄苦的蚂蚁。
距离渐渐拉近。她看到了押解的官兵,穿着臃肿的号服,骑着马,呵斥声隐约随风传来,带着北地特有的、粗粝的腔调。她也看到了那些囚犯。一个个衣衫褴褛,戴着沉重的木枷,铁链在寒冷中相互碰撞,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响。他们佝偻着背,在没膝的雪地里,一步一挪,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鬼魅。
阿鼻勒住马,躲到一处被风雪半掩的土坡后面。心跳得如同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她睁大了眼睛,在那群蹒跚的身影中,急切地、贪婪地搜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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