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钱师爷又一次借口出恭溜号,陈浩然铺开一张大白纸,提笔蘸墨。他没有直接写账目,而是在纸中央画了一个圈,写上“曹家织造署当前困境”。然后,他下意识地运用了现代商业分析中常见的SWOT法则,开始分区域标注:
· 优势 (Strengths): 圣眷(虽已动摇)、世职、江宁地利、织造技术、内部知情者(如我)……
· 劣势 (Weaknesses): 巨额亏空、账目混乱、朝中树敌、主营业务(织造)与战略方向(维稳)脱节、管理僵化……
· 机会 (Opportunities): 新帝或许尚存一丝旧情、寻找替罪羊或可周旋、李卫等潜在奥援、家族外部策应……
· 威胁 (Threats): 雍正帝整顿吏治的决心、户部(或许是胤禩等人)的紧盯、内部人员可能反水、文字之祸(联想到自身)……
他越写越投入,将观察到的、听闻的、推测的各种因素,都用极其简略的文字填入四个象限。这张图,清晰地呈现出曹家目前内外交困、危如累卵的境地,同时也隐约指出了几条或许可以借力打力、祸水东引的模糊路径。
“妙啊!”他看着这张初步成型的“SWOT分析图”,内心有些自得,“若是曹頫能有现代管理者一半的洞察力,按图索骥,虽不能立刻扭转乾坤,至少也能做到心中有数,规避最大风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陈浩然一惊,慌忙想将纸张收起,但已经来不及。钱师爷捂着肚子回来了,他一眼就瞥见了书桌上那张墨迹未干的“怪图”。
“陈先生,你这是……”钱师爷凑近,皱着眉头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优势、劣势……机会、威胁?这画的是何物?符箓么?”他脸上露出极度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陈浩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连忙解释:“钱师爷勿怪,此乃在下胡思乱想,试图梳理思路的一种笨办法,让您见笑了。”
钱师爷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指着图中的“寻找替罪羊”、“内部人员可能反水”等字眼,声音陡然拔高:“陈先生!你这是在非议上官,揣测圣意,构陷同僚吗?此等怪力乱神、离经叛道之物,简直是……是惑乱人心!”
他一把抢过那张纸,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此事,我定要禀明老爷!署衙正值多事之秋,岂容此等妖言妄语!”
陈浩然被钱师爷拉扯着,再次站到曹頫面前时,内心已是一片冰凉。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栽在自己来自现代的工具上。
钱师爷添油加醋地将“怪图”之事禀报,尤其重点强调了其中“大逆不道”的词语。曹頫拿起那张桑皮纸,看着上面前所未见的分析框架和直白得近乎残酷的词语,眉头越皱越紧。他的脸色从最初的疑惑,逐渐转为阴沉。
良久,曹頫将纸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目光如刀,落在陈浩然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失望:
“浩然!我知你素有急智,偶有奇思。但此乃堂堂织造署,非是乡野妄人妄议朝政之地!此等标新立异、不伦不类之物,非但不能解惑,反而徒惹祸端!若是流传出去,授人以柄,‘交通妖人,妄测天机’的罪名,你担待得起吗?我曹家担待得起吗?”
陈浩然张了张嘴,想解释这只是一套分析方法,无关鬼神,更非妖言。但在曹頫那混合着恐惧、愤怒和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明白,在这个时代,超越认知的“先进”本身,就是原罪。
“属下……知错。”他低下头,声音干涩。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曹頫疲惫地挥挥手,仿佛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罢了!核账之事,你暂且不用管了。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再插手署内机要文书!”
陈浩然默默地行了一礼,退出了书房。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他被变相停职了。在曹家这艘即将倾覆的破船上,他这枚本想悄悄借力的小卒,却因为露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棱角”,第一个被甩出了船舱。
陈浩然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却发现窗台上,不知被谁用石子压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他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环顾四周后,迅速将信收入袖中。关紧房门,他颤抖着手拆开,信上只有一行潦草的小字:“祸起萧墙,小心身边人。城隍卦言,非是虚妄。” 这示警者是谁?钱师爷?还是另有其人?那句“小心身边人”,又究竟指向谁?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一张无形的大网,而黑暗中,似乎不止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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