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打压立竿见影,朱雄英通过正常渠道获取信息的路径几乎被切断。文华殿内,气氛有些凝滞。
“殿下,这是徐小公爷和常小公爷秘密送来的。”蒋瓛将一份厚厚的卷宗呈上,低声道,“是几位边军将领的口述记录,他们曾多次押运漕粮,或长期驻守边关,深受漕运延误、粮饷不足之苦,所言……触目惊心。”
朱雄英接过卷宗,迅速翻阅。里面详细记录了漕粮在运输途中被各级官吏巧立名目克扣的具体事例,甚至包括某卫所千户与漕运官员勾结,倒卖军粮的时间、地点、数量,人证物证俱在,只是苦于对方势力盘根错节,无人敢查。
“好!有了这些,看他们还如何狡辩!”朱雄英精神一振,但随即眉头又皱起,“只是,这些都是军中之言,虽能佐证漕运之弊,但对于改革的具体举措,尤其是海运试行的细节,帮助有限。我们需要更了解河道、船只、海况的人。”
蒋瓛沉吟道:“殿下,公开召见已不可行。或许……我们可以微服出宫。”
朱雄英眼中精光一闪:“说下去。”
“京城东南的龙江关,是漕粮入京的重要枢纽,那里聚集了大量漕丁、船工、以及管理漕船的小吏。这些人身处最底层,对漕运的弊病了如指掌,同时也深受其害,怨气最深。且那里人员混杂,三教九流皆有,便于我们的人隐匿身份,暗中查访。”蒋瓛分析道。
“龙江关……”朱雄英站起身,在殿内踱步,“风险不小,但值得一试。蒋瓛,你立刻安排,挑选绝对可靠的护卫,我们明日便去龙江关走一遭!”
“殿下,您万金之躯,亲临险地,恐怕……”蒋瓛有些犹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雄英决然道,“躲在宫里,永远只能听到被粉饰过的言论。孤要亲眼看看,这漕运到底烂到了什么地步!去准备吧,切记,绝对保密!”
“是!臣这就去安排!”蒋瓛见朱雄英心意已决,不再劝阻,立刻转身去布置。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朱雄英,在蒋瓛和几名同样扮作家丁、护卫的精干锦衣卫暗中保护下,悄然出了皇宫,直奔龙江关。
龙江关码头,舳舻相接,人声鼎沸。无数漕船停靠在岸边,苦力们喊着号子,将一袋袋粮食从船上卸下,运往岸边的仓场。空气中弥漫着河水、汗水和粮食混合的复杂气味。
朱雄英一行人混在人群中,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目光锐利地观察着一切。他们看到,监工的漕运小吏手持皮鞭,对动作稍慢的苦力非打即骂;看到仓场门口,有书办模样的人正在登记,运粮的漕丁需要偷偷塞上几个铜钱,那书办才肯在文书上画押;还看到一些漕船明显破旧不堪,船板甚至有些腐烂,仍在勉强使用。
蒋瓛使了个眼色,一名擅长交际的锦衣卫凑到一个正在歇脚的老船工身边,递上一袋烟丝,搭话道:“老哥,辛苦啊。这船……看着有些年头了,还能行吗?”
老船工接过烟丝,嗅了嗅,脸上露出些笑容,叹气道:“唉,有啥办法?上头拨的修船银子,层层克扣,到我们手里,连补补窟窿都不够!只能这么将就着用,哪天散架了,算逑!”
“这损耗怕是很大吧?”那锦衣卫顺势问道。
“大!怎么不大?”老船工压低声音,“‘船耗’、‘鼠耗’,名目多着呢!十石粮能剩下七石就算烧高香了!苦了我们这些跑船的,也苦了那些当兵的,听说北边等着粮饷呢!”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显然有所顾忌。
另一边,朱雄英在一个茶摊坐下,蒋瓛陪在一旁。旁边一桌坐着几个穿着号褂的漕丁,正在抱怨。
“妈的,这趟又白跑了!说好的脚钱,又被那王扒皮克扣了三成!”一个年轻漕丁愤愤不平地捶了下桌子。
“小声点!”年长些的漕丁连忙制止,“让那帮人听见,有你苦头吃!能顺利交差就不错了,听说前阵子有艘船在淮安段沉了,一船粮都没了,船老大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沉了?”年轻漕丁吃惊道,“怎么会沉?”
年长的漕丁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谁知道呢?有人说船太破,也有人说……是得罪了人,被人做了手脚。反正啊,这漕运上的事儿,水深着呢!”
朱雄英和蒋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看来,这漕运利益集团,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可能制造事端,嫁祸于人。
就在这时,码头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推开人群,径直冲向一艘刚刚靠岸的漕船。为首一个班头模样的汉子,指着船老大喝道:“李老四!有人举报你夹带私盐!给我搜!”
那名叫李老四的船老大脸色瞬间煞白,连连作揖:“刘班头!冤枉啊!小的规矩矩运粮,哪敢夹带私盐啊!”
“有没有,搜过才知道!”刘班头冷哼一声,挥手让手下上船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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