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泽安又一次猛地停在陆知行的榻前,看着少年依旧昏睡、高热不退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与自责,身体微微摇晃,似乎要支撑不住时——
师洛水动了。
她无声无息地贴近季泽安身侧,在他毫无防备、全部心神都被内疚与焦虑占据的刹那,并指如风,精准而迅速地在他颈后某个穴位上一按。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阻断气血上行,使人陷入短暂昏厥。
季泽安只觉后颈一麻,眼前骤然发黑,那绷紧到极限的意识之弦“啪”地一声断裂。他甚至连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露出,身体便软软地向一旁歪倒。
师洛水早已做好准备,手臂一伸,稳稳扶住他沉重的身躯,避免他摔倒在地或撞到桌角。她将他半扶半抱到一旁的软榻上躺好,动作沉稳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看着季泽安即使在昏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嘴边燎泡,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取过薄毯为他轻轻盖上。
“对不住。但你若清醒着,除了徒增煎熬、损耗心神,于事无补。嫣儿既然要我们‘等’,我们便等。而你,需要休息。” 她低声自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略显粗暴的干预是必要的。
室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惊云偶尔梳理羽毛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越来越清晰的晨间嘈杂。
然而,这安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季泽安被师洛水敲昏过去约莫一炷香之后,一直昏睡在床榻上的陆知行,眼睫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类似受伤幼兽般的呜咽,随即,那双紧闭了四天三夜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但那眼神,全然不是师洛水预想中的虚弱、迷茫或感激。那是一双极度警惕、充满攻击性和野性的眼睛!瞳孔在骤然接触光线时急剧收缩,随即迅速扫视周围陌生的环境,最后死死锁定在离他最近的、正因他苏醒而略带讶然看过来的师洛水身上。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尽管虚弱无力,却像一只察觉到致命威胁的野兽,挣扎着想要撑起身,缩向床榻内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他的眼神浑浊而混乱,没有理性思考的痕迹,只剩下本能的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恐惧与敌意。
师洛水心中微凛。她尝试着放缓声音,用最柔和、最无害的语调开口:“孩子,别怕。我是你季伯父的朋友,是来帮你的。你病了,刚醒,需要好好休息。” 她一边说,一边极其缓慢地、没有任何突然动作地,将手中原本准备给他润喉的温水杯,轻轻放在旁边的矮几上,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没有威胁。
然而,陆知行眼中的警惕和敌意没有丝毫减少。他依旧死死瞪着她,身体紧绷,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或是夺路而逃。他似乎……听不懂她的话?或者说,他此刻的意识层面,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语言信息。
师洛水迅速判断着情况。她注意到陆知行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她身上佩戴的几件饰物,尤其是她腰间悬挂的一枚羊脂白玉佩——那是北堂嫣送给她的,玉佩上雕刻着简洁的云纹,是北堂嫣偏爱的式样。
一个念头闪过。师洛水极其缓慢地、确保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见地,解下了那枚玉佩。她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将玉佩轻轻托在自己掌心,递到陆知行视线可以清晰看到的位置。
“看,” 她放慢语速,用最简单的词汇,配合着手势,“玉佩。嫣儿。北堂嫣。” 她指了指玉佩,又指了指自己,再指向门外都城的方向,“好朋友。季泽安的妻子。” 最后,她将掌心又向前递了递,眼神尽量显得平和而真诚,“帮你。不伤害。”
陆知行浑浊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枚玉佩。他似乎对“季泽安”和“妻子”这样的词汇没有反应,但当师洛水反复提到“嫣儿”这个名字,并示意玉佩与她有关时,他眼中的狂暴敌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他迟疑着,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警惕地,微微向前倾身,鼻翼轻轻翕动。
他在嗅。
嗅那枚玉佩上残留的、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气息——那是北堂嫣常年佩戴,自然而然浸润的一丝极淡的冷香,混合着御用墨锭和某种宁神药材的味道,独特而难以模仿。
这熟悉的气息,像一把钥匙,勉强打开了他被高热和创伤封闭的感知之门的一小道缝隙。那紧绷的、随时准备攻击的肢体姿态,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虽然警惕依旧,但那种野兽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极端敌意,消褪了不少。
他抬起头,目光依旧紧盯着师洛水,但喉间的低吼停止了。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极其嘶哑、模糊地吐出一个字:
“饿……”
声音粗粝,仿佛沙石摩擦,却清晰无比地传达着人类最基础的需求。
师洛水心中一定,立刻颔首:“好,给你拿吃的。” 她保持着缓慢的动作,退后几步,拉开与床榻的距离,然后才转身走到门边,低声吩咐外面候着的、信得过的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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