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活动左肩,一动就疼得钻心,但手臂似乎还能勉强抬起一点,可能只是严重挫伤,未必脱臼。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是一条较大溪流的入江口,河面宽阔了不少,水流虽然还急,但已没有山洪那般狂暴。两岸是连绵的芦苇荡,在夜色和雨幕中无边无际。远处,隐约能听到更宏大、更低沉的水流声——是大江?钱塘江?
必须找个地方生火取暖,处理伤口,否则真的撑不下去。
他沿着泥泞的河岸,踉跄着向前走。芦苇丛很深,密不透风,脚下是松软的淤泥和盘根错节的植物根系。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透过芦苇的缝隙,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水边,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不是星光,也不是磷火,是稳定的、暖黄色的光,像是……灯火!
有人?
李垣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是敌是友?是普通的渔家?还是……追踪者?
他停下脚步,伏低身体,透过芦苇杆的间隙仔细观望。光亮来自芦苇荡深处,靠近水边。随着江风吹动芦苇,光线时隐时现。隐约能看到,那光亮似乎是从一个低矮的、黑色的轮廓里透出来的,那轮廓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是一条船。一条泊在芦苇荡里的乌篷小船。
船上有光,意味着有人。而且,在这荒僻的江岔口,深夜泊船,本身就透着诡异。
去,还是不去?
不去,他可能冻死、伤重不治在这荒滩上。去,可能是自投罗网。
犹豫只持续了短短几息。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必须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轻脚步,忍着全身疼痛,拨开芦苇,朝着那点微光小心翼翼地向船靠近。同时,右手悄悄握住了怀里的金属片——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
越来越近。能看清了。是一条典型的江南乌篷船,不大,船篷有些破旧,覆盖着防雨的篾席。那点昏黄的灯火,正是从船篷的缝隙里透出来的。除此之外,船上一片寂静,听不到人声,只有江水轻轻拍打船身的汩汩声,和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是米饭的香味?还是鱼汤?
饥饿的肠胃立刻发出了响亮的抗议。李垣咽了口唾沫,这香味在此时此地,具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他停在离船头约两三丈远的芦苇丛边,仔细观察。船头系着一根缆绳,拴在一根打入水中的木桩上。船尾空荡荡,没有艄公。舱篷的席帘低垂,里面透出光,却看不到人影。
“有人吗?”李垣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水声。
他又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船家?可否行个方便?落水之人,求个火烤干衣服,讨口热水喝。”
依旧没有动静。
难道船上没人?只是点着一盏灯?
这更奇怪了。
李垣犹豫着,是否要上船查看。就在这时——
“哗啦!”
船尾靠近水面处,突然传来轻微的水响!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水中悄无声息地翻上船尾,带起一片水花!那黑影身形不高,但异常敏捷,上船后立刻站定,手中似乎握着一根长长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尖端闪着一点寒芒。
是鱼叉!
李垣的寒毛瞬间倒竖,立刻屏住呼吸,身体伏得更低。
那黑影站在船尾,没有立刻进舱,而是像在侧耳倾听,又像是在观察四周。斗笠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他浑身湿透,水珠不断滴落,显然刚才潜在水里。
这是个陷阱!李垣瞬间明白。船上的灯火是诱饵,船主(或许根本不是真正的船主)一直潜在附近的水中,等待“鱼儿”上钩!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那条鱼!
他慢慢向后挪动,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芦苇丛。
“沙……”
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芦苇,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响声。
船尾的身影猛地转过头,斗笠下的阴影似乎正正地“看”向了李垣藏身的方向!尽管看不清面容,但李垣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他。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一个嘶哑干涩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语调平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等你好久了,李驿卒。”
李驿卒!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冰锥,狠狠扎进李垣的心脏!对方不仅知道他在这里,还知道他的身份!仁和驿的逃卒!
跑!必须立刻跑!
李垣不再犹豫,转身就要往芦苇荡深处钻。
“我要是你,就不会跑。”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这方圆五里芦苇荡,水网密布,暗坑无数,你身上带伤,又不识路,跑不出去。而且……”
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你觉得,我为何要在此‘等’你?若想害你,刚才你在水里扑腾时,我有十种法子让你无声无息沉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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