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垣的脚步僵住了。对方说的没错。如果真是敌人,刚才他在水中挣扎时,是绝佳的偷袭时机。而且,对方对他的身份、行踪似乎了如指掌。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小船。手中紧握的金属片,掌心已全是冷汗。
“你是什么人?”李垣的声音干涩。
斗笠身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鱼叉轻轻靠在船舷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然后,他掀开了低垂的席帘,弯腰钻进了船篷。昏黄的光线完全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显得有些瘦削。
“进来说话。外面冷,雨也大。”嘶哑的声音从舱内传来,“放心,若要杀你,不必费这许多周折。”
李垣站在原地,内心剧烈挣扎。进,可能是龙潭虎穴。不进,外面是绝境。
最终,他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船边。江水在脚下荡漾,破旧的小船随着他的靠近轻轻摇晃。
他抓住船舷,费力地爬上船。船身不大,甲板湿滑。他掀开席帘,低头钻了进去。
舱内空间狭小,但比外面温暖得多。一盏小小的油灯挂在舱壁上,火苗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昏黄的光和微弱的热量。舱底铺着干燥的稻草,稻草上还有一张旧草席。一个小泥炉放在角落,炉上架着一个黑陶罐,罐口冒着丝丝白气,之前闻到的米饭香味正是从这里传来。
那个戴斗笠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草席上,似乎正在擦拭着什么。他脱去了湿透的外衣,露出里面一件深色的短褂,身形果然瘦削。
听到李垣进来,他停下动作,缓缓转过头。
斗笠已经摘下,放在一旁。
映入李垣眼帘的,是一张布满风霜痕迹的脸。大约四十许岁,皮肤黝黑粗糙,颧骨高耸,嘴唇很薄,紧紧抿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不大,但眼神锐利得像鹰隼,在昏暗的灯光下,平静地打量着李垣,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骨髓。
这绝不是普通渔夫或船家的眼睛。
“坐。”中年人指了指对面空着的草席,声音依旧嘶哑。
李垣没有坐,依旧警惕地站在舱口,手藏在身后,紧握着金属片。“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的身份?为何在此等我?”
中年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戒备,拿起炉边的破碗,从陶罐里盛了大半碗热气腾腾的粥状物,放在李垣面前的地上。
“喝了它,暖暖身子。你身上有伤,又泡了冷水,再不驱寒,神仙也难救。”他自顾自地说道,然后又盛了一碗,自己慢慢喝起来。
粥的香气更加浓郁,混合着稻米和一些不知名野菜、或许还有少许鱼干的味道,对此刻饥寒交迫的李垣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他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放心,没毒。”中年人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我若想杀你,方法很多,下毒太麻烦。”
李垣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又看了看对方平静无波的脸,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食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慢慢坐下,端起碗,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喝起来。温热的粥滑入食道,带来一股暖流,迅速蔓延向冰冷的四肢百骸。他几乎要舒服地呻吟出来。
一碗热粥下肚,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身体也暖和了不少。他放下碗,再次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已经喝完自己的粥,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手里的一样东西。李垣这才看清,那是一把短刀,样式普通,但刀身雪亮,显然保养得极好。
“我叫周硎(xíng)。”中年人忽然开口,报出了名字,“受人所托,在此接应你。”
“受人所托?谁?”李垣立刻追问。
周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在西山,可曾遇到一位姓吴的采药老人?”
李垣心中一震!吴姓老人!
“是他让你来的?”
周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也不全是。吴老只是传了个信,告诉我你大概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片江口附近。让我‘看看’你。”
“看看我?什么意思?”
“看看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周硎收起短刀,目光再次落在李垣脸上,锐利如昔,“看看一个能从仁和驿死局中脱身,能在西山躲过官府搜捕,还能用些稀奇古怪法子救人性命的‘落难书生’,到底值不值得‘他’出手。”
“他?”李垣抓住了关键词,“‘他’是谁?汴梁赵?”
周硎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你知道‘汴梁赵’?看来吴老给你的东西,你仔细看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李垣感到自己似乎正触摸到一个隐藏在历史水面下的巨大秘密的边缘。
“我们?”周硎笑了笑,这次笑容明显了一些,却更显沧桑,“不过是一些……不甘心就此沉没的‘余烬’罢了。至于‘他’,你暂时不必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他’对你感兴趣,觉得你或许……有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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